“陛下,六殿下......被大皇子带走了!”
御花园中,秦帝正在安抚孚嘉,同时也在等厉无咎的消息。
本以为有好戏看的秦帝,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想到竟然等到的是这个消息。
听到厉无咎的汇报,秦帝一时间面色一愣,一双剑眉渐渐蹙起。
“大叔?”
孚嘉看到秦帝脸色微变,美眸微微一颤,神情不由有些担忧,试探地唤了一句。
“放心吧,没事儿!”
“阳儿自小就跟他大哥关系最好,久未见面,他们兄弟二人叙过旧,就会回去的!”
秦帝瞬间换幅笑脸,对着孚嘉柔声回了一句。
孚嘉闻言,虽有好奇,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认识黎阳已有半年之久,却从未听他提到过他大哥,他们的关系真的那么好吗?
孚嘉暂时有些怀疑,只是秦帝已然如此说了,她自然不好再追问。
安慰完孚嘉,秦帝仅仅给了厉无咎一个眼神,厉无咎便躬身退下。
宗人府,黎阳跟随黎秦一路乘轿随同。
没有审讯,也没有监禁,迎接他的,反倒是一桌满是珍馐佳肴的盛宴。
守心阁,是黎秦在宗人府的书房。
虽为书房,却也近百平大小。
前室为学习会客之地,后室为寝卧。
黎秦虽在帝都有府邸,但自从擢拔为宗人令,便一直在此居住。
跟随黎秦走进守心阁,最吸引黎阳的不是满桌的珍馐佳肴,而是低调奢华的室内装饰与摆设。
且不说几扇门窗上那些流光溢彩的明瓦,单单是屋角四周的几根粗大的金丝楠柱子,就让黎阳震惊不已。
半米多粗的直径,至少得六七十年的木料。
随眼一瞥,桌椅木床等一应陈设,竟全都是由金丝楠木制成,看那包浆程度,黎阳估计怕不是天天有人在摩擦?
鼻翼微动,几缕香气涌入鼻腔,顿时令人心神安定。
原来,不远处的书桌上,那炉熏香,也是以高级沉香和麝香为主料,搭配数十种名贵中药调制而成。
正对门的木墙上,挂着一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上善若水。
右边的书架上,有序地摆着一些古籍,还有一盆文竹和一盆五针松。
真正惹眼的,不是古籍,不是文竹与五针松,而是栽培那两盆盆景的陶盆。
看着陈旧、普通,以黎阳的眼力,却一眼看得出,那是很有年代感的龙山黑陶。
这东西放到后世,那可是国宝级的文物。
哪怕是现在的大秦,那也绝对是不可复制、不可多得的稀世文物。
没想到,在黎秦这里,竟然用来做花盆?
不得不说,这个逼黎秦装得绝对到位!
左边的墙上,挂着一幅太极图,下面是一张金丝楠木榻,榻上没有被褥,只有一个中间凹陷的蒲团。
低眸处,地上铺的,是高级的青色龟背纹地砖。
就是这么一圈扫视下来,黎阳心里已是对他这个大哥有了一番新的了解。
这般古朴陈设,又颇有浓郁书香气的书房,虽然没有一件太过奢华的珠宝、珊瑚等摆件儿,甚至还有几分雅致,但这低调的布置,却是没有几人能用得起。
守心阁?
上善若水?
打坐蒲团?
这一切在黎阳看来,大皇子怕还真是得了秦帝的几分真传。
只是,黎秦到底能不能守住他那颗心,黎阳就不得而知了!
“六弟,坐吧!”
“晃眼间,三年已逝,你我二人相距甚远,为兄还真是有些怀念从前。”
黎秦微微一笑,缓缓坐到正位,对着黎阳提醒了一句。
“弟弟也十分怀念幼时大哥带我玩耍、保护我的场景!”
黎阳笑着回了一句,随后瞥了一眼摆满的座椅,缓缓走到西面,坐了下来。
他没有坐到黎秦的对面,也没有挨着黎秦坐下,而是选择了侧面。
“三年来,为兄担心不已,所幸六弟福报深厚,得以自愈。”
“这第一杯酒,为兄便祝你此生长命百岁!”
黎秦举杯对着黎阳祝贺一句,随后便一饮而尽。
黎阳闻言,微微一愣,虽说他疯癫三年,如今恢复如常,确实值得祝贺,但这敬酒词,他听着也实在有些别扭。
又不是过生日,竟然此般说。
以黎秦的才学,怎会说出这般不太合宜的言辞?
显然,是别有所指!
百岁?
万岁?
看来,这黎秦实在暗示他或者在提醒他?
还是说,是一种试探?
“多谢皇兄!”
“弟弟也祝大哥,此生无疾!”
黎阳按下费解,给自己斟了一杯,笑着回敬了过去。
“如今六弟册封九江王,从此以后便得逍遥,为兄羡慕非凡。”
“这第二杯酒,为兄便祝你一世无忧,得大自在,享快活人生!”
黎秦再提一杯,眼神纯澈,一饮而尽。
听闻此言,黎阳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黎秦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否则单凭秦帝辅助,以他没有任何母系背景的情况下,如何能在如此年纪,就被封为宗令?
这可是皇族大总管!
岂非一般人可以担任的?
就算没有黎秦,秦帝的其他皇子也都不符合,但秦帝还有兄弟呢。
再说,这宗人府是皇帝和宗室之间的纽带,黎秦接触的都是皇亲国戚,各种利益纠纷错综复杂,他能在这个位置稳坐三年,且名望越来越高,可见其处事的手段有多么不凡?
指着这种人真诚待人,黎阳可没那么单纯。
一世无忧?
还是衣食无忧?
得逍遥?
恐怕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在暗示他退出皇位争夺吧?
“全仗父皇疼爱,得一封地,虽不比帝都繁华,确得闲散,正合我意!”
“皇兄担此重任,日理万机,皇弟钦佩!”
黎阳淡然一笑,再次回了一杯。
“不过是为父分忧,分内之事罢了!”
“他日父皇觅得良臣,为兄也学六弟,前往封地,从此逍遥自在。”
闻言,黎秦柔和一笑回了一句,看表情还颇为向往一般。
黎阳对此却不这么认为。
他若是真的没有别的想法,何必给自己的书房取名“守心阁”?
这在黎阳看来,不是表明心迹,反倒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为兄记得六弟小时,性格执拗,一贯要以理服人,却不承想,今天你竟踢碎了一地蛋蛋!”
“还真是大快人心!”
黎秦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笑着感慨了一句。
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兄弟之间的和谐融洽。
只是这“大快人心”,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黎阳却不清楚。
毕竟,就连秦帝也无法确定,他这位大皇子,到底跟国丈有没有交集。
黎阳闻言,微微一笑,随后便面露回忆之色,顺着话说,“我记得这一招儿,还是皇兄教我的!”
“十二岁那年,我在弘文馆因为年纪小被嘲讽,还偶尔被欺负,是大哥告诉我,打不过,就踢蛋蛋!”
“只是,一直没敢!”
“没想到如今倒用上了!”
“既然是大哥交的,那责任自然由大哥来扛!”
“六弟放心,此事无需劳驾父皇,为兄替你摆平!”
黎秦会心一笑,对着黎阳一提杯,再次一饮而尽。
黎阳闻言却是暗自一惊。
他本是顺着对方的话说而已,没想到竟然兜兜转转竟绕到了这件事上面?
说真的,黎阳刚刚可真的没有这份心思。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黎秦有意引导?
一时间,黎阳心底暗暗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