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咱们怎么办啊？”
“根本招不到人啊！”
金山卫大营中，许敬慎一脸忧愁地望着南吉，无奈说道。
他们本以为鹿无虞会手下留情，可万万没想到，五千人，一个不少，他竟然全都挑了过去。
如此一来，南吉巡按各府卫所，必然要带走一万兵力。
原本两万兵力，加上收服钱塘卫的三千多人，去掉这一万五，只剩八千多。
但这八千兵卒却要官渝和许敬慎两个人分，这哪里够？
招兵是必然出路，可惜两天时间，他们硬是一个人都没招来。
这个结果，属实让三人吃了一惊。
他们知道招兵难，可一个人都没招到，这就离谱。
其关键原因，还在于黎阳在城西建设的窑厂，占地数百亩，招工数万。
原来的那些难民全都去做工了，拿了高报酬，哪里还会当兵？
“小官，你怎么想？”
沉默了片刻，南吉瞥了眼桌案上的纸张，随后抬眸望着官渝，轻声问道。
“大人，我觉得王爷此举必有用意，只是没有明说罢了！”
“他如果真的要限制或打压我们，根本不用给我们封官，也不会给我们兵权！”
“难道是考验？”
许敬慎听到这里，眼睛一亮，试探地问道。
官渝和南吉闻言，不由白了许敬慎一眼。
“不是考验，而是......逼迫！”
官渝微微顿了顿，随后无奈回了许敬慎一句。
“逼迫！？”
“逼迫什么？”
“王爷也没说招不到兵，会治我们的罪呀？”
许敬慎不解地看着官渝，随后又望了望南吉，疑惑地问道。
“朝廷的任命，是封地自属、自治，虽然每年依然要给朝廷缴纳赋税，但封地内的所有权利和资源，都握在王爷一个人手中。”
“你可明白了什么？”
南吉没有回话，官渝替许敬慎解释了一句。
“这个我知道啊，可是跟咱们招兵有什么关系？”
许敬慎依然有些不解，继续问道。
二人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许敬慎这个人，脑子太直，不会拐弯儿，说白了，就是有些傻。
这是缺点，也是优点。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南吉才让他去送给黎阳一万兵力，如果是官渝去，黎阳的疑心肯定会更重！
“说得直白点儿，大秦的天下都是圣上的，而豫章的一切......都是王爷的！”
“包括我们手中......金山卫的那些耕地！”
无奈之下，官渝得到南吉的暗示，把他猜到的真相，告诉了许敬慎。
“......”
“这......你的意思，是王爷要收回我们手里的土地？”
惊愕了片刻，许敬慎不可置信地看着二人。
他不明白，王爷明明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们招兵而已，怎么就扯到他们手里的土地了？
这几年，他们早就习惯了金山卫的土地是他们的，如今居然要交给王爷？
许敬慎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虽然大秦律法中，明确规定，卫所土地乃归朝廷所有。
但他们自从踏入军营那一刻，就已经习惯了耕地是卫所的私有财产。
如果把耕地交出去，让他们只拿军饷，巨大的落差，单纯想想，都难以接受。
要知道，金山卫的耕地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有10万亩，每年产粮大概20万石。
即便以平均粮价换算，那也是四万多两白银，就算上缴十分之一的赋税，他们还剩三万多。
再加上吃空饷的银子，他们每年能到手的银子不在少数。
若是把耕地都上交到黎阳手中，按照黎阳给他们的军饷，就算是南吉，一年也不过千两白银而已。
这样的落差，他们心里怎会平衡？
“大人，我还是没明白，王爷让我们自主招兵，和他收回耕地到底有什么联系？”
许敬慎凝眉思索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其中有何关联，不由看向了南吉。
“你看看这个吧！”
南吉微微叹了口气，把身前桌上的一张帛纸轻轻往前一推。
许敬慎闻言，好奇地起身走近前来，一旁的官渝也带着几分好奇过来观望。
“农业学校？”
“兵府？”
“军府？”
“土地承包制？”
“六年义务教育？”
......
“这都是什么鬼？”
看着一个又一个新鲜名词，许敬慎一时间有些蒙了。
随着他继续往后看，才恍然大悟。
原来，黎阳要自主招兵？
同时还负责传授文化知识、提供工作机会？
这简直颠覆了许敬慎的认知。
官渝看过之后，也有些傻眼了！
他本以为，黎阳只是想借此机会，将他们一军而已，没想到这竟然是连环计？
如果真的让黎阳实施开来，别说他们招不到兵，恐怕他们手里如今剩的这些兵，都得跑到黎阳那里去。
“这......”
“唉！”
许敬慎双眸圆瞪，满眼的不可置信，拿着那张纸想要撕碎，却终究没敢。
一手滞在半空，一手拳头握得咯吱直响，终究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如果这件事是别人提出来的，他们只会认为异想天开、不切实际，他们只需看笑话就是。
可这件事是黎阳提出来的。
不说黎阳的身份，看看黎阳发明火药的手段，看看人家城西那片窑厂，再看看人家手里握着数千万两的白银。
黎阳一旦真的按计划去做，他们还真相信此事能成。
常言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从前的兵，不能读书识字，不能经商，世代轻贱。
黎阳这个政策一经宣布，恐怕所有人都要争着抢着去当兵。
他们还拿什么反抗？
哪里有资格反抗？
“他怎么还不信任我们？”
“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三人静默了片刻，许敬慎的倔脾气忽然上来了，在他看来，黎阳这是要把他们往死里逼，哪里还能忍得了？
之前许敬慎敬畏黎阳，是因为他有牵绊。
如今黎阳竟然要把他最后的资本都给拿走，许敬慎如何不怒？
“你安静一下！”
“他若是不信我们，何必给我们封官？”
“他若是不信，何必让我领兵一万巡查各府卫所？”
南吉白了许敬慎一眼，语气低沉地呵斥了一句。
“可这......”
许敬慎扬了扬手里的那张纸，表情无比苦涩。
“给！”
南吉眸中精光乍现，很是肃然地回了一句。
官渝闻言，表情没有太多变化，显然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
许敬慎却是有些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许敬慎不死心地问道。
“不给又能如何？”
“你是能打过怎么着？”
“他敢给我一万兵力，显然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以王爷的手段，别说一万兵力，就算是三万、五万，甚至十万，也可轻易招来。”
“别忘了，几日前，他是如何歼灭倭寇六万大军的！”
“你以为就我们手里这点儿兵马，他真的会在意？”
南吉耐着性子，给许敬慎解释道。
闻言，许敬慎忽然惊醒。
没错，黎阳连六万倭寇都灭了，他们这点儿人，又算得了什么？
“其实，王爷这次封官，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此时，官渝又轻声补了一句。
水陆、兵马司的兵权，全都交到了三人手中，其实这已经是莫大的信任和恩赐了。
他们若是再不知足，恐怕黎阳就要换人了！
无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彻底成为了黎阳的棋子，任由对方拿捏。
南吉也没想到，这次他认的主子，虽然看着年轻，可这手段还真叫人震撼！
不得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