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坐在轮椅上,垂着脑袋没说话,扶手上的手却青筋突爆起。
自打他瞎了一只眼,腿也坏了,只能用轮椅代步后,他便性情大变,喜怒无常。
更看不得别人用怜悯的目光盯着他看。
让他以现在的样子出现在大庭广众,接受无数道目光的审视,无异于逼他发疯。
管家于心不忍,开口想替他拒绝,却听傅时应了句好。
宴会大厅气氛极好。
傅时从休息室出去,便看见了一对碍眼的熟人。
狗男女穿得衣鲜亮丽,周围全是阿谀奉承的狗腿子,各个脸上谄媚的笑看得他心理不适。
这些人的脸,他要一个一个全部记下来,以后哪根墙头草找上他,他会叫他们好看!
正想着,人群中的司念抬眸与他对视。
清澈漂亮的眸子里毫无情绪,精致的脸蛋搭配她一身昂贵到说不出价格的高定,倒是彻底没了刚开始见面时的土气。
傅清辞将她养得很好。
完美诠释了爱人如养花这一词。
傅时只觉一股无名的怒火升腾而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难受,脸色也逐渐黑沉。
“怎么了?”
四周都是喧哗吵闹的声音,傅清辞忽然弯腰,凑近司念耳边,吐出的热息叫她差点崴脚摔倒在地。
一只有力的手臂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司念下意识垫脚,被压在傅清辞胸口前。
“傅总和夫人真是恩爱啊!”
“郎才女貌无比般配!”
吹捧祝福的声音响起,还有人带头鼓起了掌。
本想推开傅清辞的司念从头到脚红透,双手用力拽住傅清辞的衣服:“你还笑!快带我走。”
贴得太近,男人笑的时候整个胸腔都在震颤,她脸色也越发臊红。
“抱歉,我家夫人害羞,先失陪一下。”
傅清辞没让她尴尬太久,就着将她揽在怀中的动作,将人带去了人少的阳台位置。
看完两人撒狗粮全部过程的傅时不屑嗤笑:“伤风败俗,丢尽傅家的脸面!”
管家欲言又止。
傅家哪还有什么脸面?
阳台。
司念推开傅清辞,探出脑袋呼吸新鲜空气,脸上的热度也被寒风吹灭,她回头愤愤瞪向傅清辞。
“怎么用看仇人的眼神看我,我不是帮了你吗?”傅清辞从长桌上拿了一份甜点,“司念,你这样忘恩负义,我会伤心的。”
司念抿嘴哼笑,他会伤心才怪!
这些天,他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每天准时接送她上下学,好不容易休假,也给她将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完全不给她自由活动的空间。
今天这场宴会也是,她是被拽上车,才知道要和他一起出席。
礼服是量身定制,但造型却是临时做的,所以他们来得稍微晚了一点。
本来今晚的时间,她是准备用来去找师傅的。
“不过不管怎样,我都会对你好。”傅清辞用勺子挖了一块蛋糕,递到她嘴边,“先吃点垫垫肚子,回去后我亲自下厨犒劳你。”
属于蛋糕的香气钻入鼻息,丝丝缕缕都是诱人的滋味。
司念只坚持了两秒,便忍不住破功。
她淡定自如地在角落沙发坐下,傅清辞贴近她靠着,见她吃得很香,目光柔和不少。
“刚才怎么突然变了脸色,是碰见什么熟人了吗?”
趁着司念停歇的空档,傅清辞忽然发问。
司念反问:“我脸色有变化?”
她不是一直都面无表情的吗?
作为一个大师,自然要时时刻刻注意形象,展现出自己超脱年龄之外的成熟稳重,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顾客买单。
傅清辞被她自信的问题弄得沉默了一瞬,“可能是我看错了。”
他没再追问,或许真的只是灯光过亮,看走了眼。
“少爷,真的要现在就回去吗?”
管家追上操控轮椅往出口方向靠的傅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又变了想法。
刚才不是还打算出面去宴会厅高谈阔论吗?
他这脾性,真叫人捉摸不透。
傅时冷冷撇她一眼:“不然在这留宿?公司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我没闲功夫浪费在这里。”
管家不懂公司的事,闻言也不好再劝。
两人匆匆离开,车子驶出酒店范围,原本停在他车旁边的车门被推开,时宝儿裹着黑色西装下车。
“我是诚心想跟你合作的,有我的帮助,你想做的事也定能事半功倍,不用急着拒绝我,先考虑好再给我答复。”
时宝儿递出一张泛着果香味的名片,“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在线,等候你的好消息。”
她踩着细高跟健步如飞,纤细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修长的手指捏起飘在座位上的名片,白金底,指腹碰触到的边角处还有一枚印得敷衍的唇印。
樱粉色的口脂,的确很适合她。
傅清言唇角勾笑,随意将名片往口袋里放,掏出一根烟,眉眼疏冷地抽了起来。
虽说傅家在傅夜聪的带领下,走了半年的下坡路,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傅氏集团始终是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
他也不是无欲无求的神仙,哪能抵挡得了这种诱惑?
但太容易得到的,反而叫人没安全感。
时宝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重新走进宴会厅,一眼看见神色焦急的时母。
“你跑哪去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你身上这是谁的衣服?”妇人大惊失色,抬手便去夺衣服。
一触手,便摸出这料子的昂贵,肯定是来参加这场宴会的人给的。
只是不知道,她和那人发生了什么,才得到这件西装外套。
时夫人很想控制的脑袋,不要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却是徒劳。
半晌,她才听见自己哑着声音问:“宝儿,你没吃亏吧?”
时宝儿心里不高兴,面上却是亲亲热热上前,揽住她的手臂:“妈咪你想什么呢,我就是碰到熟人多说了两句话,能吃什么亏?”
见她还是不信,时宝儿抖了下肩上的西装。
“他担心我冷,借给我披一下,等下次再见,还要还的。”
只是不知道,这下次是什么时候了。
时夫人闻言,依旧不能安心,“你和傅时言还在继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