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平一直没敢看赵铎的表情,直到听到他的车子发动,走远。她转身,只来得及看到那个华丽的黑色车尾消失在路转角。
面前的四个人毕恭毕敬的站在一侧,沉默着等候发落的样子,修平叹气,拨了电话给安辰,“过来吧,分保镖给你……我等下解释。”
从什么时候起有的心理落差呢?仿佛这个在脑海里已经扎了根的人,突然长出了意料之外的分叉,这种对未知的迷茫和恐惧感深深刺痛了修平的神经。
去他的公司是第一次不平衡吧,那样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的态度,那样冷硬的语气和表情,还有那种仿佛浑然天成般高高在上的霸气,都让修平恍惚了很久。
再然后是沈凌事件,那个自始至终没有被解释清楚的吻痕,那场看似针对安辰的刺伤,那晚他的无故离开,以及敷衍的解释,都让修平疑惑,并非天性多疑,也并非对他不信任,只是这看似毫无联系的巧合,他偶尔表现出的情绪,都让她不安。她总在想,这么多的事情,他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扮演这些角色的。
其实今天在医院花坛边,并不是修平与艾玛的第一次见面。艾玛前一天已经找过修平了。只是修平对这种中文不通,美语也不懂讲话艺术的千金小姐,向来没什么好感。从开始的诧异到后来便转为淡然,修平并不想与她多做交谈,一直半倚在床头浅笑着看她表演,直到她说,“赵铎是我的,你只是他的一个执念。说实话你到底了解他多少呢?你以为他还是六年前那个青涩的男孩?看看现在,你们两个到底有哪点相配?”
修平还来得及分析一下这句话的遣词造句——艾玛表达了三个意思,我只是他的执念,他变了很多,我们不相配了。
不得不说,这句话说得算是正中红心了。
修平冷笑,“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还来我这里做什么?”
艾玛离开了,她自然是说不过修平的,但是她的目的却达到了。她一句话就差点击垮修平一次次修补好的自我安慰。
是啊,从来都只是纠结年龄的问题,却从来没想过,如果你不是你了,不是我认识的赵铎了,现在的我们,还如何相配?如若我只是你的执念,现在的你,面对六年来一成不变的我,又该作何感想?
其实赵铎,你回来,是要报复我的吧?报复我六年前的软弱,报复我六年前的退缩。也许艾玛那句话真的对了,这只是执念,可怕的执念。这样也好,你很快就会想清楚,也很快,就会对我厌倦吧?你看,我就是这么该死的理性。
安辰的车远远过来了,修平招了招手,转身走到旁边的咖啡馆,同时招呼那四个人在隔壁坐下。
“说吧,怎么回事?”安辰裹着厚厚的冬装出现,衣领竖起,帽檐压得很低,整张脸只露出眼睛,看得修平一愣一愣的。
“你怎么比我这个伤患穿的还多?”
“重感冒。”安辰皱皱鼻子,“到底什么保镖啊,电话里也说不清楚。”
修平冲隔壁桌四个男人努努嘴,“说是保护你的。”
“……”安辰的脸顿时拉下来,“何锋派的?”
“是赵铎。”修平低头搅动杯子里的咖啡,“他们,应该是一起的吧,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赵铎?他也没跟你说清楚?”
“唔……我没问。”修平看向窗外,“这几天酒吧就别开业了,来我家住几天?估计我爸妈会欢迎的。”
“你爸妈欢迎?一个大龄未婚男青年住进了大龄未婚女青年的家,这个事情……啧,赵铎居然同意了?”
“他提议的。”
“什么?!”安辰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你们俩怎么了?前几天不是还如胶似漆的……修平,你受伤那个事情不怪他,你也别……”
“跟这个没关系。”修平打断他,“你不想住也行,这几个人你带走吧,不然我也不放心。”
安辰嗤笑,“我还用得着保镖?”
“你别不放在心上。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那天那个人肯定是冲着你来的吧?就怕别人在暗处,你再怎么厉害也没用。”
安辰低头不语,半晌,轻轻叹气,“要我酒吧关门也行,带保镖也行,怎么就不能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呢?这些混账,都是些混账。”
修平笑,“是不是现在这些年轻人的思路……我们都跟不上了?”
“……陆修平你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