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阳晨磨牙,只好主动示好的先去抱他,小不点托在他手里,肉呼呼的,真像玩具一样,他顺手就把他往上一举,小家伙顿时在他头顶发出咯咯的笑声,他看他喜欢,便连着高举几次,小家伙那么好骗,就这样,又接受了他。
“再过一个月就是中秋节了,我考考你,中秋节要做什么?夏阳晨耐心的教着。”
小肉团子立即高举一只手,“我知道,要压岁钱。”
夏阳晨囧,纠正,“不对,中秋节要赏月吃月饼,压岁钱是过大年的时候才给的,那再问你,端午节要做什么?”
奶声奶气:“要压岁钱!”
抽气:“不对,要吃粽子赛龙船,清明节要做什么?”
星星眼:“要压岁钱!”
“都说了那是新年,你再想想到底应该干什么?答对了有糖吃喔。”
“要压岁钱……”
(拍桌)“都说了那是过大年过大年过大年,你听不懂啊!”这孩子是谁教的,满脑子都是钱钱钱,是从钱眼里生出来的吧。
小肉团子红扑扑的脸蛋上满是委屈,憋着嘴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不敢说话了,怪叔叔好可怕。
夏阳晨:“呃,我……我错了。”
“压岁钱,给。”从钱包里拿出一元钱,给他,小手立即拽得死紧。
夏阳晨对着他一扬下巴,“嗨!小哥们,你是姓周吗?我看你姓钱才对吧!”
肉团子不乐意了:“老改你乱说,我要钱,但不姓钱。”
“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不点清清脆脆的答他:“夏商周。”
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他倚在办公室的窗前,双眸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沉静。
几秒钟之后,夏阳晨一把将小东西抱到自己腿上,“你叫夏商周?”
点头,“老改,又问这种白痴问题。”
他心狂跳起来,“那刚刚那个是你妈妈吗?”
“不是,她是小姨。”
小姨?“那你妈妈叫什么?”
“小姨早就告诉过我了,人生呢最重要就是开心啦,小姨说如果你开口了呢,我就告诉你,不问就代表我们之间没有缘份,好啦好啦,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我妈叫林吉祥。”
屋里霎时又陷入沉寂,片刻之后,夏阳晨冲向窗口,对着正在操场上跑步的士兵大喊,“你们听着,是我儿子!”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夏参谋长为什么要认这么多人做儿子。
回过头来,他眼中波涛汹涌,难怪那女人要把孩子托付给他,原来这是他的儿子!他四岁半了,五年前他去美国的那个晚上,他和吉祥那激情的一整夜,他大约就是在那时候降临的。
他站起来把儿子举到头顶,放下来抱在怀里就在屋里转了几圈,小家伙大喊大叫,他也开心的大笑:“夏商周,我儿子!”他喊着,声音都激动得跑了调。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的五点钟,他冲去门口,如约见到了那个女孩,开口就说:“你告诉林吉祥,想要儿子的话,让她来找我。”这个女人,他不会再客气了。
杨一晗在那边叹气:“吉祥大概会骂死我,她现在有事,我会再告诉她,你先再和儿子玩一会儿吧。”
有人来找夏阳晨去开会,他将儿子带去了炊事班,让班长给找点好吃的,一会他再来接。
夏商周小朋友毫不认生,一转眼就对那一筐筐的马铃薯来了兴趣,夏阳晨心里顿时充满了担心,这也太好骗了吧,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把他哄走?
“你给我把他看好了!”他喊了一声。
“是,首长放心。”扎着围裙的胖班子敬礼。
夏阳晨边走还边摇头,林吉祥没把这个孩子搞丢,真是奇迹了,他心里又突突的窜起一股无名火,她竟然敢,她竟然真敢,偷他的种,然后让他错过了儿子四年半的黄金成长期,简直是该死的好极了,他一定会让她明白,她男人真不是好欺负的,这个倔强的小女人,他一定要好好给她上一课!
四年多的思念,这一下犹如荒芜了的野草,一经点着,便呼呼啦啦的燃遍他全身,他不会放过那个女人,现在,谁也别想跑掉了。
他坐在会议室里,他极力想集中心神,却总是静不下心来,担心儿子有没有摔到,担心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卫生的东西,终于,他坐不住了,“报告司令,我去洗手间。”
说完,就直向外奔去,一屋子的人都在大眼瞪小眼,这急得,是憋多久了啊?
不到一分钟会议室里就炸开了锅,有消息灵通人氏收到简讯,说夏家小公子横空出世了,正在大闹食堂,让大家赶紧去拜大神。
刚到炊事班,就看见两个炊事班的战士来了,两个人推推搡搡的,谁也不先开口。
“怎么啦?你们,还有没有点军人的样子了?有话就说。”
“那个……参谋长,你儿子,我说,是这样的,你儿子把晒在房顶上的大头菜和地上的土豆都给当手榴弹扔了,冰箱里的肉丸子当子弹,哒哒哒哒哒哒的当枪开,我们炊事班的战士们全体上阵也无法阻止,最后集体阵亡。”
另一个小战士立马接口,“班长现还在哭,你儿子掏出老二把尿全撒在养鱼的池子里,有战士说从今天开始再不吃鱼。”
“胡说,那是童子尿,珍贵着呢。”好吧,那是他儿子,林吉祥教出来,果然有她的范儿,走进食堂就看见许多人站着在哈哈大笑,他扭头张望,就看见儿子从一根柱子后面窜了出来,他双手拢在胸前,抱着一尾大草鱼,正得意洋洋的一路踢着正步嘴里含量糊不清的哼着,“向前进向前进。”那鱼还是活着的,他一路走,水就跟着他一路洒,而他身后,圆滚滚的炊事班班长从柱子后面追了出来,嘴里喊着“小祖宗哎。”
他也忍不住一笑,然后摆出严父面孔走了过去。
不想儿子直接无视他,抬头看他一眼,又昂首阔步的抱着鱼从他面前淌了过去,鱼扑腾着把腥水弄了他一身,倒是小战士望着他,做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首长,今天开饭时间推迟半小时,你不要罚我站军姿啊。”
他绷不住笑了起来,五年了,只有此刻的笑容是发自心底的。
上前几步逮住,抱紧怀里的小肉丸子钳制住他蠢蠢欲动的胖身子,佯装生气的板起脸,“这回你开心了,这里被你吵得变成了菜市,个个都怕你了,看以后谁陪你玩小手枪。”
小娃娃一点都不害怕男人伪装的严肃,小胳膊更是不客气的攀上夏阳晨的脖子,沾染口水的嘴唇更是大大的扬起,那神情仿佛在说我是未来的共产主义接班人,我的地盘我做主……
“走,去我办公室吃饼干。”
小屁孩立即转移目标,口水滴答着,夏阳晨摇头,“傻儿子哎,你是有多好骗?嗯?”
林吉祥是在下午六点半才赶到军区的,她办了一天的事,没想到那个案子的原告竟然就是夏阳晨的一个发小,以前去唱歌时见过一次的小奔头,更没想到对方还记得她,一看是她,立即卖给了她个人情,二话不说就把钱给了原告,陪着原告撤了诉,她才抽出时间给杨一晗打了电话,这才知道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给她干了件什么事,杨一晗对她说:“吉祥,周周该认爸爸了!”
她眼睛一阵涩胀,说不出话来,虽然她很想很想见他,可事到临头她却没有做好再见他的准备,这样突如其来的相遇令她无所适从,她的大脑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孩子的事容不得她逃避,放下电话便赶了过来,其实希尧哥走了后她就在想,如果哪一天她也不在了,儿子孤零零的该怎么办呢?她突然有些心酸,是她自私的让他在没有父爱的环境下成长。
但她没有见到夏阳晨,儿子被他带回家了,而且是送去了他父母那儿。
按着记忆一路打听到军事家属区,门一开她就看见了儿子,他已换了身新衣服,见了她就扑过来,毕竟还只是四岁半,一天没见母亲,就露出想念的样子。
她把儿子抱在怀里,对着夏阳晨父母叫了声“叔叔阿姨”,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蓦地,她的视线里跃进了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就坐在离她两三米远的地方,穿着军装,在璀璨如辉的水晶灯下,他的表情依然是冷的,那一霎那她的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所有尘封的情感也随之席卷而来,有甜的也有苦的。
他抿紧唇角凝视着她,似乎在等她开口,吓得她的脸色又在刹那间白了几分。
夏阳晨在沙发上坐着,盯着她,他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熟悉而凉薄,都如同刻在她的心上,渗入她的骨髓里,她是多久没有这样近切的看着他了?整整有四年八个月又五天,每一天都像有一把利刃画在她的心房上,只有拼命的学习、工作、饮酒作乐,才能暂时的麻痹自己,短暂的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