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拿过沈如眉亲自签下的协议书,黎松松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终于,当年因为她而生出来的枷锁,在这一天,被她亲手给取了下来。
垂首将协议书给整整齐齐地叠好,想着回去给黎木盍瞧瞧也能让他高兴高兴。
至于去民政局办理离婚这个铁板上钉钉的事情,不急。
牵着狗绳的右手轻柔地挠了挠大白白的脑袋,感受着其下温暖的温度。
黎松松仔细且严肃地看着沈如眉,声音清冽。
“首先我要向你声明一点,沈青黛会失踪,并非我和赵三另有交易。”
“估计是想着第二天我就要被赵三给彻底卖掉,觉得好不容易有最后这样一个机会能欣赏一下我狼狈的模样,所以那晚她来了。”
本就彻底撕破了脸,沈如眉此时也没有什么好再隐藏的。
闻言,她轻轻点了点头。
她生出来的女儿她自然知道,和她就是一个性子。
就像当年的她一样,明知道自己出现在温柠死前的医院会惹黎木盍怀疑,可她凭借着内心那股掩盖不住的欲望,到底是去了。
沈青黛也是这般,想着能彻底扫清黎松松这个障碍了,自然是要去看看她最后的凄惨模样的。
可惜的是,如今的沈青黛并没有当年沈如眉一般的深沉心机。
她把自己都给赔了进去。
让沈如眉没有想到的是,黎松松居然并不是联合了赵三来算计沈青黛。
说实话,黎松松这样狠辣坚韧的手段心机,倒是更适合当她沈如眉的女儿。
不过这辈子注定了,她们两人只能是死敌。
“你继续说。”
微微仰头感受了一下温暖阳光落在自己脸上跳动的频率,黎松松声音变得悠远沙哑起来。
“那时候,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光了。沈青黛来的那一晚,给我送了个馒头和一碗几乎说得上是清水的粥。”
“当赵三送她下山时,我爬起来将那些东西给吃了。吃完东西,趁着明亮的月色,我向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跑了。”
“森林中路本就难辨,而且我也只能靠着曾经学过的知识借助外界事物走,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走到什么地方了。”
说到这儿,黎松松停顿了一下。
虽然她不喜欢沈青黛也不喜欢沈如眉,但当她要亲口向一位母亲说出她的女儿或许已经遭遇不测这种话的时候。
还是会让她抑制不住心里下意识的难受。
说起来,若不是沈青黛想着像喂狗一样看看她卑微的模样,她也不会有那晚出逃的机会。
不过,她还不至于圣母到会去同情感谢伤害自己的人。
思及此处,黎松松杏眸亮晶晶的,好似划破了笼罩在其上层层叠叠的黑沉雾霭。
“那天晚上我的确是再也没有见过沈青黛和赵三两个人,但若是我没听错的话。”
“沈青黛发出了一声非常尖锐的凄厉惨叫。”
“所以,我建议你要找沈青黛的话,先从那条上山的路,附近最为隐秘的一段路找起。”
“按照速度估计的话,应该是上山路途的三分之二左右的位置。”
听到这儿,沈如眉大概都能猜测到之后发生的事情走向了。
只不过这样的想法,让她从头寒到脚趾。
虽然老早就猜测过沈青黛怕是被毁了,可当自己亲耳听到确认这件事的时候,她还是觉得难以承受。
什么时候会让一个女人放声惨叫呢?
大晚上,荒郊野岭,*。
再联想到之后沈青黛不发一言的失踪。
沈如眉几乎可以肯定,关于沈青黛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儿,她用尽所有理智才克制住自己想要往黎松松脸上甩巴掌的冲动。
愤愤抬头,“再怎么说,青黛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明明知道她肯定是出了事,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黎松松,你当真是心狠手辣的好姐姐呀。”
“若是当时,你主动一点去关心一下,或许,我的青黛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原以为沈如眉身为SZ美妆集团的董事长,最起码该有的脑子还是存在的。
没想到这人,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女儿,那脑袋仍旧是个摆设挂件一般,光是看看就好,实际上毫无作用。
没那么多空闲时间继续陪着沈如眉争论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黎松松牵着龇牙咧嘴的大白白,转身就走。
夹杂在空气中飘散过来的微风盛装着她清冷声音说出来的话。
“沈如眉,你当我是什么人,分明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我还会堵上最后一点希望,去救一个要将我害死的人。”
“即便是我当真有能力救沈青黛,可我又去救她干嘛呢?”
“莫非,我是嫌弃自己一天到晚要解决的事情还不够多,非要脑子生坑再去找个成天想着害我的人回来添堵?”
走到沈家大门门口,黎松松偏过头来,对面色晦暗不明的沈如眉说出最尖利的一句话。
“再者,你总爱说我和沈青黛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可我看你,好像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张了张嘴,虽然明知道黎松松要说出口的不是什么好话,但沈如眉仍旧双手紧握着,“什么事?”
潋滟一笑,黎松松终是放出压制在心中最狠毒的话。
“对于沈青黛这个妹妹的存在,从来都不是我求来的,也不是我父亲黎木盍求来的。”
“而是你,沈如眉,费尽心思之后,自己求来的。”
“既然是你自己求来的,那就没资格要求我们这些压根不欢迎她的人,为她尽任何多余的义务。”
语罢,黎松松一身轻松,牵着大白白脚步分外轻快,左转向着不远处的九号而去。
呐,她的新家。
其中一点一滴都是她亲手设计出来的。
如今,倒是验收成品的时候了。
早在两年前,她就开始在背地里着手建造这户房子了。
看着黎松松离去的潇洒背影,沈如眉到底是没忍住,温热的眼泪倏然从眼眶里跑出来。
一滴一滴,彻彻底底地砸在脚下青绿的草坪上。
黎松松说的这些话,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
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她当做不知道,旁的也没人敢在她面前多嘴说出这么不讨喜的话来。
倒是黎松松啊,觉得翅膀硬了,便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沈如眉眼眶猩红,目光一直跟随着黎松松消失在转角处的背影。
其中翻涌的仇恨几乎可以把任何一个人给完全淹没掉。
年轻人,总是太冲动又太自大。
倒是没听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