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分外和煦,星星点点的暖调光芒散落到即便是在冬日里也依旧绿油油的万年青枝叶上,随即折射出些许跳动波点来。
看起来分外祥和宁静。
由谢道年驾车驶入沐安区,打开车门的时候,大白白格外积极主动地从车上跳下来。
看那模样,倒是不想在那上面多待一分钟。
绅士地为黎松松取出后座放置的行李,他拉着行李箱转过身来,面上挂着副温和浅淡的笑。
那双波光潋滟,叫人看一眼好似在瞬间就会被吸入的桃花眼,此时盛装着湛蓝天空下细碎温暖的日光。
被这样一双眼睛的主人温柔注视着,倒是叫黎松松下意识偷偷红了耳朵。
不能算她花痴禁不住撩拨,实在是,谢道年这人完全就像是个古代山水墨画中走出来的翩翩如玉贵公子。
嗯,的的确确是生了副好皮囊。
手指偷偷将大白白的狗绳攥紧了些,黎松松抬手轻轻咳了两声,而后分外正经地看着他,“谢谢你送我回家来啊,谢道年。”
与往常随意点头的姿态不同,谢道年微微附身,恍若上等玉石雕刻出来的面上挂着深浅适宜的微笑。
声音犹如春日湖边柳絮洋洋洒洒飘落在发间的轻软,“能为黎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猜测或许是这人压制太久的戏精属性发作了,黎松松笑着摆摆手倒也没过多在意。
倒是大白白,默默调转身子用屁股对向他。
实打实地一种沉默姿态表达了它对这个矫揉造作的男人的不满。
哼,觊觎它家主人的,都不是什么好狗。
三言两语间调笑作罢,黎松松重新望向眼前仍旧恍若四年前她离开时一般模样的八号别墅,杏眸里涌上些看不透的情绪。
红唇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她手指在轻软微凉的风中晃了晃,随后侧过头来朝着仍旧提着自己行李箱的谢道年浅浅颔首。
清丽如唇齿间流转的高雅醉人酒香的声音中沾染上了几分凉意,“麻烦你,先把我的行李送回我家吧,我待会儿再回去。”
知道黎松松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是他不插手的好,谢道年眉眼间藏了丝丝缕缕的凝重担忧,最终化作对她的无可奈何。
“好,你注意安全,有事就叫我。”
再也不要,像四年前那个独自离开的雨夜一样了。
又孤独有脆弱,却还带着几分该死的坚强倔强,只叫他满眼心疼。
他从来都舍不得她受任何一点伤害。
可是好像,不管她遇到多困难痛苦的事情,他都不会成为她脑子里第一个想到可以被求助的人。
从小到大,她在沈家学到最多的,或许就是坚强独立了吧。
可是,他心疼,他舍不得。
回应谢道年这般担忧语气的,是黎松松拽着大白白狗绳的手,以及她面上毫不掩饰的自信笑容。
“放心吧,你何时见我当真死倔过?对我来说,我这条命,还有很多用处呢。”
“更何况,你当我还是四年前那个柔柔弱弱只会嘴上逞强的女人吗?”
“再不济,我还有大白白呢。对吧,大白白。”
到这儿,大白白松软的尾巴在空中晃荡出漂亮的弧度来,配合着黎松松的话叫嚷了两声。
中气十足得很。
呐,这就是黎松松,即便是将希望落到狗身上,也不会让目光移到他这处来。
淡色唇角染上*点点的苦涩,谢道年缓缓点了点头。
随后目送穿着利落红色西装身形高挑的女人,踩着七厘米的银色高跟鞋,牵着只巨大的阿拉斯加犬。
气势十足地推开了八号别墅的门。
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一人一狗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八号别墅的花园中。
谢道年慢慢垂下脑袋,任命提起行李箱,走向不远处的九号别墅。
这是黎松松的新家,沐安区八号别墅。
如此想来好像也不算太差。
至少现在,他们又成了一个小区的,隔了几户人家的邻居。
他若是想要见她,只需要出门左转,再向前走个一千米就好。
不知道谢道年脑子里纷扰繁复的那些想法,自打踏进记忆中的八号别墅之后,黎松松心口就憋了一口气。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内心的压抑难受,大白白极其懂事地用温暖的身躯蹭了蹭她,以实际行动告诉她,还有它陪着她。
与外间静谧祥和的气氛不同,八号别墅客厅内,随着清脆瓷器与坚实地面碰撞响起的,是一道分外刺耳的尖叫怒吼声。
黎松松抬眼看去,瞧见的是头发凌乱面色苍白的沈如眉,此时她双手还举着另一个花瓶古董,似乎下一瞬就会被她狠狠给砸到地面上去。
再往下看,往日里总爱扯着自己是沈家老人的阿姨捂着额头,垂下的脸上满是哀痛不安。
而在她捂住脑袋的指缝间,一缕缕鲜红的血液倒是分外欢快地窜出来。
铺着月牙白的地毯上此时钩挂着各种残破的瓷器碎片,想来沈如眉砸碎这些东西的时候,用的力道还是大得很。
倒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能让一贯端庄稳重,惯爱在人背后使绊子下黑手的沈董事长发这么大的脾气。
哦,黎松松抬手轻轻拍了拍由于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巴,莹白脸颊露出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
却是她给忘记了,毕竟现在沈董事长发脾气的地方,可是人家自己的家里呢。
按常理来说,根本就不会有外人发现人家如此狰狞的一面的哦。
哎呀呀,说到底,还是她来得太过突然了些呀。
歪了歪头,黎松松笑着出声,“沈阿姨,好久不见,看这样子,你好像过得,不是很好。”
“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原本已经将古董花瓶高高举过头顶,下一秒就要将之摔向地面的沈如眉动作倏然一顿。
好似发现了什么叫她惊恐失色的事情一样,沈如眉哆嗦着将花瓶甩向地面,而后颤抖着双手抛开杂乱的头发。
一双乌幽幽含着疲惫的眼睛直勾勾盯住忽然出现在沈家客厅的黎松松,苍白的脸上慢慢涌起来些愤怒的*来。
顾不上地毯处那些闪着锐利冷光的碎瓷片。
沈如眉就像是个沉溺于黑暗中却蓦然看见仇人,从而燃起熊熊仇恨火光来的堕落者。
她脚步踉跄着往黎松松的方向跑动几步,支出两只手臂就想要抓花她的脸。
却愣是在突然窜出来挡在她面前的大白白脚前一步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