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迎蓉缓缓解开腰封,目光如风平浪静的大海一般,静静的落在萧邢面容之上,不带一丝感情。
内室里烛光幽幽,暗黄的灯光在屋内轻轻摇曳,一股旖旎之情蔓延开来。屋内忽暗忽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瞳孔急剧收缩,萧邢不可置信般看向苏迎蓉,室内温度急剧升高,萧邢手微松,放开了苏迎蓉。
苏迎蓉解下腰封,外裙缓缓褪去,百花褶裙落地,堆叠成层层褶,跌在地上,散发着余热。
她缓缓向前,身上只着内里白衣,白衣交衽右领间一只手缓缓覆于上,要解未解。
杏眼内水汪汪,直直的看向萧邢。
萧邢眼眸通红,布满血丝,有些狰狞的看向她,拳头紧握。
他眼神赤热,带着股难以言表的兴奋,似是在期待着什么。
苏迎蓉冷静地看着他,杏眼内充满放身一搏的意味,脸上红的快要滴血,涨红雪白面容上隐隐可见几根血丝蜿蜒。
萧邢看着她,柔软青丝散落于间,此刻娇媚如花,褪去外裙的苏迎蓉身穿内里白衣,三分散乱,三分情迷,四分诱人。
他喉咙微涩,黑眸紧盯着她,暗哑着声音问道:“你是要做何?”
声音一出,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深沉的声音暗哑的吓人,沙哑中带着些撕碎之感。
暗哑之声在两人间徘徊。
几股无形的热浪似乎在两人间荡漾,两人静静在内室对视。
苏迎蓉目光颤抖着看着萧邢,绛唇微启:“将军想要,今晚便奉上,今晚之后,我俩便再无瓜葛,你我两清。”
屋内呼呼的风声忽然安静下来,炉子里此刻寂静一片,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听到。
寂静无声间,只可闻萧邢深沉的喘息声。
喘息声忽然安静下来,室内更加安静。
萧邢目光瞬间冷却下去,火热于霎时褪去,只剩下漫天的冰冷。
萧邢目光深沉,暗涌深不见底,紧盯着她,嘴角微动,喉咙里发出一声呼噜声,一句呵声脱口而出。
他忽地走近一步,盯着她,开口道:“你以为我不敢?”
苏迎蓉睫毛微颤,本以为的誓死一搏此刻顷刻间化为乌有,她闻到了一丝清晰的敌意,清晰到让人害怕,让人恐惧,让人心底坐立难安。
乌黑的睫毛忽地垂下,她僵硬着,又忽地抬头,坚定的看向他。
回问道:“我不知你如何想,但希望你遵守诺言。”
逃也逃不掉,倒不如做个生死了断,了断将会牵绊的后半生。
她面容娇媚,被吻过之后的红润还未散去,此刻红霞满布,更是如一朵鲜艳欲滴的花朵儿待人采摘。
正如那春日里的桃花,灼灼在枝头绽放,招摇鲜艳,惹人夺目,不过此刻确是在深夜。
无人知晓之地,只容他一人欣赏。
他紧了紧拳。
黑眸无声的盯着她,也不知何意。
全身上下原在上涌的火起此刻全都褪去,如同火山喷发之时,却突然没了生息般可怕。
他目光平静,内里深渊万丈,静谧无声,如一头会吃人的凶兽般,吞没了一切。
苏迎蓉看着他,洁白贝齿微咬下唇,淡淡痕迹在下唇间蔓延。
右手随之而动,缓缓挑开系带,系带只打了个活结,解开简直是轻而易举。
洁白玉手扯下衣带,白衫一边缓缓落下,隐隐落在肚兜之上。
她目光颤抖着,连带着全身都在微微发颤。
虽然怕,但更多的反而是解脱,终于从这段奇怪至极的关系中解脱。
她缓缓走向他,目光坚定,又颤抖。
萧邢脸色黑沉,目光不悦地看向她,纵然身前之人诱美可人,仙姿佚貌,妍姿俏丽,楚楚动人,他都未再心动分号毫。
心里像是被放入冰池中,瞬间寒凉透顶,被无尽的海水淹没,深埋入底,底部冰冷至极。
他冷静的看着她,忽然,她想看看她到底会做到哪一步。
苏迎蓉迈脚,缓缓走近,对方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是一颗顽石般屹立在那儿,与片刻前热情似火的那人简直判若两人。
她嘴角微扬,双手缓缓攀于他宽阔的肩,身体微微前倾,从萧邢角度,大片美景一览无余,娇艳欲滴,美不胜收。
他微吸鼻翼,浑身刹那间绷紧,两人身体紧紧搂在一起,不过此刻却不是他搂她,而是她搂他。
她玉臂如柳条般挂在他身上,红唇如探寻般缓缓接近。
两人身高相距甚远,苏迎蓉踮起脚尖,缓缓抬头,吐气如兰。
两人呼吸缠绕在一起,灼热滚烫,充满着诱人之息。
苏迎蓉浑身僵硬着,闭上眼,干脆狠下心,直接吻了上去。
萧邢浑身僵住,如万年寒冰般冰冷,紧绷的身体在绛唇忽近的那一刻忽然解封。
他猛地将其一推,力道之大,出乎他意料。
苏迎蓉正欲吻上,忽然就猛地被对方一推,接着就如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萧邢眼下懊悔一闪而过,忙又伸出手去捞。
苏迎蓉愣住,随即跌落在地,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随风飘摇,随意落地。
好在地上铺的乃是厚厚的地毯,没有受伤过多,只落于地,骨头被压得微疼。
萧邢伸手,却没有捞着人,看到她猛然落地,心下一紧,接着身体也随之失去控制,跌落于地。
两人齐齐扑在地上,萧邢愣神,一股柔软馨香扑面而来,如春风般暖和舒服。
他僵住,苏迎蓉也僵住。
身上忽然被沉沉压住,沉重的躯体压在上面,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只能微微开口用嘴巴呼着气。
她僵硬着,身体不敢乱动,石头坚硬,压在一起,那感觉分外明显。
耳畔是深沉的呼吸,对方在她耳边大口地喘着气,压抑且痛苦。
她忽而抬眸,落入一双深黑不见底的深渊之中,深渊内如有海浪在里奔腾,沸腾,翻滚,赤热且剧烈。
她僵住身,不敢再动分毫。
萧邢双手撑地,支在她上空。
上身悬在她上空,与她分开出一段距离,纵然如此,两人间的温度还是在飞速攀升,炽热且疾速。
她隐约可听见萧邢体内心脏的砰砰跳动声。
跳动强有力,连带着她的心都随之同一频率。
两人间寂静无声,苏迎蓉此时不觉得冷了,萧邢覆盖在她上身,如一座大山般,笼罩着她,滚烫且沉重。
她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萧邢低头,地毯上之人云鬓已散,一头青丝逶迤于地,铺散开来,脸上酡红,绛唇红润,波光潋滟,雪白娇小的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她呼吸着,身前也随之起伏。
他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目光顺着她脸步步下移。
似是忘了她所说之话般,目光侵略且霸道。
原先已散去的温度都在瞬间回归。···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心头虽有些疼痛与气愤,但更多的反而是兴奋。
不可言说的兴奋,带着股他从未探索过的气息,与他第一次上战场时的心态如出一辙。
黑眸风暴忽地席卷,苏迎蓉躺在地上,侧头从他胳膊下钻出,速度之快超出萧邢意料。
随之两人分离开来。
苏迎蓉站起身,快步走至榻边坐下。
丝毫未曾拖泥带水,动作干净利落。
随之,杏眼目光冷静的看向萧邢,她心跳的飞快,背水一战,也不知谁赢谁输。
她面容本就柔和娇美,此刻虽做冷淡之意,但只是略显平静而已。
两人僵持着,萧邢起身后,站立在原地,眼神一动不动的落在她身上。
忽而,一阵大风吹过,不似之前小风呼呼而过,狂风刮过,窗户呜呜发响,片刻后,忽然炸开,砰的一声,窗户砸在窗栏上,接着又是反弹回去,嘭的一声,风持续而过,木窗又啪的打在窗棂之上,来来回回,劈里啪啦。
两人间的沉默被打破,萧邢转身,关了门窗,紧紧锁上。
苏迎蓉身体紧绷住,心里抑制住不适,勉强维持平静的看向他。
他转过身来,慢慢走向榻边,缓缓于她旁边坐下,坐下后,榻上柔软被褥缓缓陷了下去。
她的心也随之陷了下去。
萧邢双手撑腿,目光落在烛台上的烛光之上,烛光因狂风入室,已经灭了两只。
两只烛台灯光泯灭,此刻屋内暗沉无光,剩下的两只幽幽的在屋角贡献自己最后一点力量,虽微不足道,但勉强可以视物。
萧邢目光平静的落在烛光之上,苏迎蓉也亦无声,静静的坐在床边。
忽然,一阵微风刮过,萧邢猛地落于榻上,重重的砸了上去,似是泄愤般。
他侧头,目光又落在那瘦削的脊背之上,盈盈一握的细腰此刻竟显得有些单薄。
忽然,他想起多年前在街头的一幕。
那时他已知,那日下午所见乃苏家嫡女苏迎蓉,但无可奈何,苏太傅向来与吴王一行众人不对付。
如狼与虎一般,若非先皇下令,他与吴王根本不可能被他授课。
更不可能,认识苏迎蓉。
因此,他就阴差阳错,没有开口表他之意。
眼光正好,他骑马狂奔于街头,谁知一时大意,竟未注意到路边之人,随即多人被撞翻在地。
其中幼儿寡母大哭,坐于地,死活不肯起来。
虽说是他有错在先,但他出口补偿,他们不依不挠,就是不肯化解此事。
他一气之下,无可奈何,便抽刀恐吓。
刀刚抽出,还未出声,就突然闻耳边一声斥责。
斥责声不大不小,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就像清脆的黄鹂鸟一般。
他侧头望去,这是在除了书院以外的地方第一次看见她。
她身着青白纱衣,头戴毡帽,飘渺白纱缓缓从他眼前浮过,但,她身上得那抹淡香,他深刻的记在了心里。
馨香若有若无的滑过鼻尖,似是一缕烟雾般瞬间散去。
他微眯眼,细细的看了过去,看见她瘦削单薄的脊背如松柏一般直挺挺的挡在那对孤儿寡母身前。
毡帽白纱飘飘,隔着纱,看不清她的目光,但他知,她此刻必然面容坚定,满脸厌弃。
萧邢下意识转头,不愿她看见自己模样,更不愿她将这般的自己记在心上。
他转过身去,却听苏迎蓉在他身后道:“你既在朝廷就职,可在坊间无急事纵马狂奔,既如此,你就该严苛于己,控制好,不随便伤人,如果伤了人,也当安抚,而不是这般,戾气冲天,暴虐无常,你既已拔刀,那我即刻便喊了官府的人来,这事有我在,我必不会叫百姓被人随便欺凌了去。”
他愣住,未料她会如此言语。
他没有回头,将剑哗地一下插入腰间剑柄之中。
剑入,锋利边角发出嘶嘶声。
众人皆吸一口凉气,暗叹姑娘好胆识。
萧邢自始至终都未回头,只留下一高大背影,随即上马扬长而去。
想到此,他不禁回想起往日,往日的她鲜艳异常,活得逍遥自在,从未像如今一般,被迫在他面前如此模样。
他目光向她侧脸看去,看见她微抖的睫毛。
“回去吧,我困了。”
苏迎蓉坐在榻边,许久未曾听到背后之人回复,正欲转身询问,却忽闻他这么一句。
此话何意?让她回去?
不再迟疑,她猛然抓着衣裙,随便往身上一搭,也不管此刻衣衫不整,直接迈步向外跑去。
几缕衣角拖于地,留下淡淡馨香。
屋内很快冷却,正如萧邢的心。
苏迎蓉拔腿而跑,出了门,小艾见到她如此,不禁大惊,还未问发生了何事,就闻她抽噎之声。
当下,也不敢多问,直接随着她,回了东院。
入了屋内,沐浴完,那骇人的气息都未散去。
越想越窒息,此后便是和这样一个人成亲,简直可笑至极。
寒凉之感逐渐爬满全身,冬日再为寒冷,却抵不过心中冰窟万丈。
可,她无路可走,只有与他喜结连理,这一条道,若非她心急乱投医,也不至于此。但,既然都已经如此,接受是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