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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迎蓉细瞧他,多日不见,他瘦削许多,眼神也愈发狠厉,她知他多月前那段日子应是一直收敛,未在她面前显露心性。
萧邢位居大将军,可不仅是匹夫之勇,计谋智慧无一缺少,萧府男子世代武将,遇上战乱之年,大多战死,从而人丁稀少,萧邢斩贼杀敌十多载,踏上如今高位,说在朝中可翻云覆雨也不为过,吴王如此器重于他,日后恐更是权倾一时。
她凝视他片刻,复又下了软座,立在旁,郑重弯腰行礼:“乔烟姑娘容貌昳丽,国色天香,且气质卓越尔雅,如今将军带她归来,想必心里也有盘算,将军于沙场身经百战,府中后院却依旧空虚,极需贴心之人服侍,我虽居府中,但犹自知蒲柳之姿,念其将军于我救命之恩,实不愿做这大好情缘之绊,今日此番,特来与将军表明。”
说完,屏息凝神,眼观鼻鼻观心,静待回应。
萧邢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她垂着头,修长白.皙的脖颈露出,如同天鹅般高贵优雅。
那日离去时,醉酒的她着轻纱薄缦,勾得他心神不宁,一路思之入骨,翻肠搅肚,纵使身在边疆黄沙漫天间,心里闪过的都是她一抹婀娜纤细身影。
三个月的战事,他巧施计策,速战速决,不惜不眠不休,血战多日,后又快马加鞭赶回,意气风发,只为早日见她。
然而,归来后,她却堂而皇之塞乔烟入他身边,又急着撇开自己与他之间的关系,如逃出虎口般急切。
膝上拳头紧握,萧邢黑眸平静,毫无波澜,目光淡淡落在苏迎蓉身上。
他突然有些后悔,率军离开那日就该要了她。柔骨软香,她自己扑上来,他居然还忍住,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苏迎蓉等了片刻,屋内寂静无声,只偶有火花噼啪的炸开。
外头寒风冷冽,刮得隔壁厢房的窗户啪.啪作响,几个仆人脚步窸窣,窃窃私语着,关紧了窗。
屋内,炉子里的碳似快要燃尽般,内室里居然有些微凉。
苏迎蓉额头却忍不住冒出细汗,心头惴惴不安。
忽然,一双黑靴映入眼帘,温热之气扑面而来,携卷着淡淡的压抑厚实之味。
“你真是如此想?”
低沉暗哑的声音从头顶半空传来。
话一出,苏迎蓉大喜,暗道,真是佛祖佑我也,他两人双宿双飞后,她便可回苏府,苏家现已挺过最危难之际,眼下前途明亮,只等吴王登基便可。
她喜不自胜,眸光微亮,抬头向上望去,红唇微开,正欲说些什么,却在目光触碰到萧邢脸色时,戛然而止。
脚步不自主的略微后退一步,杏眼睁大,粉面瞬间变白。修长如葱般手指向后,紧扣住软座上棕黑木桌的一角,淡粉指尖处因用力,略显白皙。
萧邢望着她,剑眉下,眸子漆黑,深沉不见底,其中似有风暴隐隐卷卷袭来,生人可能不知,但苏迎蓉对此却甚是熟悉。
杏眼里闪过一丝惶恐,后勉强抑制住,她情不自禁微微抵住身后矮桌一角,乌黑眼睛一眨不眨,目光微颤看向他。
唇瓣有点哆嗦。
“将军,你…”
屋内,烛光幽幽闪烁,黝黑的俊脸上乌云密布,光线浮动间,深邃五官忽明忽暗,苏迎蓉的心也随着七上八下。
萧邢黑眸紧盯着她,细细端详她脸上的每一丝情绪,才确定,她方才所言为真。
呵……
怒火几乎于瞬间淹没了他全身,心忽的被紧揪了下,他稳住内心翻滚的滔天骇浪,黑眸注视着她,出声道:
“你可知乔烟是何人?”
苏迎蓉眼皮低垂,闻语,复又微抬,目光望向身前的男人,乌黑卷翘睫毛飞速颤抖着,她嘴唇翕动,要说未说间,忽闻萧邢一声嗤笑。
“若按族谱来说,我反倒可叫她一声表姐。”
他目光赤.裸.裸的盯着她,似要将她盯出个窟窿来。
“乔烟先前嫁于怀王,她母亲与我祖母交好,出嫁前,她便短暂住过萧府。祖母与她感情颇深,此次救她,便就是看在祖母面子上,方才出手相救。”
“你以为呢?我萧邢路过崇州觊觎她美色,遂强取豪夺将其掳过来?”
呵,又是寒冷彻骨的一声冷笑。
“苏迎蓉,今日我才发现,原来你从未将我视作好人。”
苏迎蓉指尖再次捏紧桌角,手指前端压得发白,唇色尽失,脸色发白,好在出门前细抹的胭脂略微掩盖,但依然遮不住那微微发抖的嘴唇。
她垂眸,听着他沉声呵斥,心里紧涩不堪,心悬在半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出何言。
两人僵持着,屋内一片空寂。
萧邢瞥了她一眼,转身在桌旁坐下,高大魁梧如斯,坐在那儿,身影像是小山般,黑影竟隐隐覆盖住因腿软半瘫于软座上的苏迎蓉。
苏迎蓉跌坐于软座,手微微扶住矮桌,温暖烛光投在她脸上,睫毛微颤,眼睑上,洒下扇面黑影。
屋内愈发的冷了,火炉内碳应燃尽,只剩下暗淡的火苗耸动,
“那将军对我呢?可是因祖母缘由,方才与我商定婚事?”
她忽而开口。语气间,仿佛是早已知道答案模样,就待他出声同意此话,后好提出她心中所想。
猝不及防闻此,萧邢微愣,眼里慌乱一闪而过。
当日,他特派小艾在她面前提起,本是欲探探她反应如何,未曾想她竟跑来直接跪求于他。他试探着提出成亲,以此来救她父亲,虽有些趁火打劫之意味,但她当时似乎并未有太多迟疑,也是同意的。
且之后,与他相处,皆是很融洽。
他肃容,嘴唇微翕,拳头微紧,神情冒出些许不自然,黑眸不自主看向她,却见她平静异常,冷淡无比。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她到底何意。
他站起身,走至她身边,黑眸紧盯着她,苏迎蓉鼓起勇气抬头,目光与他对视上,云鬓旁,珠钗于半空中撞击一起,嘭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