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良哲将调查到的资料放在桌子上,“老板,你被算计的那天,秦和正给酒店打过招呼,关停了住房部的监控。”
秦晟北眉眼凉薄,他的好二叔倒是在不该上心的对方面面俱到。
“老板,这份是那天酒店的入住信息。”牧良哲翻开了桌子上的资料,“苏小姐登记入住的房间,和你是同层。”
秦晟北靠在椅背上,黑眸中覆上一层厚重的阴霾。
良久,他才开口:“嗯,我知道了。”
……
三天后,温南溪已经完全上手设计工作。
路泽言的工作室重点是礼服的专项定制,温南溪接手了几个小客户的单子,客户的反馈很不错。
“南溪,你以前在晨悦上班,认不认识苏怡宁?”
下班时,同事凑在一起嘻嘻哈哈,随口问道。
温南溪眸光微暗,“打过照面,不熟。”
“这样啊,跟你分享个八卦,有消息称苏怡宁母凭子贵,很快就要当上秦夫人了。”
不是很快,而是已经是了。
秦晟北和苏怡宁之间差的,就是昭告天下的一场婚礼。
温南溪心头微涩,面上始终没有丝毫的情绪流露。
“那可是秦晟北诶,宁城最出色的男人,没有之一,苏怡宁也太幸运了吧。”
“其实也不一定,现在流传的消息都来自于苏怡宁,秦晟北压根就没有过表态。”
温南溪手指微微收紧,安静地收拾好东西,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手机铃声忽地响起,是北苑的座机。
“温小姐,老夫人发病了,她不认识人,看到什么砸什么,已经伤到了她自己,我联系不上少爷,您能不能过来一趟?”
对面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紧张害怕。
话筒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伴随着一声惊呼:“老夫人,您小心点,把东西放下。”
温南溪的心瞬时收紧,拎上包,就跑了出去。
“南溪?”
拐角处,温南溪不小心撞上了路泽言。
“出什么事了?”
温南溪急着赶去北苑,“路学长,你能不能开车送我去个地方?”
路泽言微愣,没有细问原因,立刻和她一起出了工作室,坐上车。
车一路疾驰,半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地压短了一半。
没有等到车停稳,温南溪就推开车门,三步并做两步,冲进了北苑。
“奶奶?”
客厅里,空空荡荡。
“你找奶奶啊?”侧门传来苏怡宁意味不明的声音。
温南溪想也不想地走过去,“奶奶呢?”
“我猜的果然没错,只要你听到那个老太婆出了事,你一定方寸大乱。”苏怡宁笑得讥诮。
温南溪双眸微阔,立刻反应了过来。
“你诈我?”
苏怡宁笑容越发的灿烂,“温南溪,三年前,秦家前脚找来冲喜,后脚我们就找到了你,难道你一直都没有想过,为什么事情能这么巧吗?”
温南溪面无表情,可心头,却止不住翻起惊涛骇浪。
她从来没有往这一点上去想。
“我不妨告诉你好了,我们早就知道你的下落,只是一个出身乡下,骨子里都透着穷酸气的女儿,对苏家而言,只是累赘。”
苏怡宁边说边笑,“要不是需要人冲喜,你这一辈子连进苏家门的机会都没有,之前三年,看你傻到卖身为苏家做贡献,我真是都被你蠢到感动了。”
屋外暖阳和煦,可阵阵凉意从温南溪的骨子里渗出来,她冷得浑身发抖,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她的三年,原来从一开始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她原来以为,至少一开始,冯欣萍和苏鹏举对她是有感情的。
她也以为,生而为人,再卑劣也是有限度的。
可是苏家人没有。
温南溪的耳边嗡嗡作响,耳旁的声音仿佛都离她远去,心脏像是有一把刀在狠狠搅动,疼痛蔓延开来。
忽地,苏怡宁的眸中划过一道暗色,“温南溪,你的命是我们苏家给的,这一切,都是你应该还的。”
“应该?”
温南溪眼前渐渐有了焦距,荒谬地想笑。
哪来的应该?
她五岁走失,被养母养大,哪怕真欠苏家,也早就还够了。
“苏怡宁,要不要我们好好算一算,到底是我欠苏家,还是苏家欠我?”
温南溪眼神冰冷,“说到底,就是苏家自私自利,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苏怡宁阴森森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嘴角勾了勾。
接着,她突然伸手,朝温南溪推去。
两人就站在游泳池边上,温南溪本能地抬手去挡。
“啊,救命!”苏怡宁身体突然往泳池里倒,惊慌失措地呼喊。
温南溪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拽住她的手。
扑通——
接连两声,两人栽进了游泳池里。
水深两米,温南溪不会游泳,只觉得令人窒息的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压迫她的心肺快要炸开。
出于求生本能,她拼命挣扎,可身体却直直地下沉,口鼻都被水堵住,身体里的氧气被迅速抽干,意识一点点地迷糊。
扑通——
朦胧的视野中,温南溪看见秦晟北跳下了水,毫不犹豫地朝苏怡宁游去。
温南溪沉落水底,眼中的光亮彻底黯淡,心脏剧烈地疼痛。
一时之间,她也分不清,这样的难受因为池水灌进胸腔缺氧窒息,还是因为秦晟北在她和苏怡宁之间,选择了苏怡宁。
绝望灭顶,意识寸寸地从她的身体里面被抽离,然后,彻底陷入黑暗。
泳池边,苏怡宁紧紧地拽住秦晟北的手。
“怡宁,你怎么摔进泳池里了。”纪静曼紧张问道。
苏怡宁眼角余光落在水面上,微风轻拂,波光粼粼,折射的光亮彻底吞没温南溪的身影。
她嘴角往下撇,只要再拖过几分钟,这个泳池,就能成为温南溪的墓地。
她没有回应纪静曼的问题,身体疼得蜷缩起来,“晟北,我肚子好疼,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求你了。”
血色在她米白的裙摆上蔓延开来,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秦晟北心头紧缩了一下,他对这个孩子没有过期待,可做不到冷眼旁观。
他俯下身,将苏怡宁抱了起来,阔步往里面走。
“晟北,我好怕,我好疼啊……”苏怡宁带着哭腔喊疼,目光却落在水面。
为她的孩子赔上一条命,这就是温南溪最好的归宿。
毫无征兆地,秦晟北的心头仿佛被针扎了一下,恐慌和不安急剧增长,莫名有一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他脚步一缓,本能地朝着平静的泳池望去。
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