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晟北将空酒杯搁在桌子上,声响清脆,他抬起头,鹰眸遍布血丝,戾气浓重。
“沈乔乔不对劲。”
傅瑾川愣住,“怎么就不对劲了?”
而且他问的明明是温南溪,秦晟北这是在逃避回应关于她的问题?
“如果抛开她的病,不拿她当七岁的孩子,那她的行为纯粹就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勾引,而且,她是在离间我和温南溪。”
“你是觉得……”
傅瑾川迟疑了一下,“沈乔乔的病历是造假的吗?”
秦晟北摇头,沈乔乔这些年的治疗记录都是有迹可循的,造假造不了那么多年,除非有人专门训练她,又或者此刻住进北苑的,压根就不是沈乔乔本人。
“我已经让牧良哲去做亲子鉴定了,结果很快就会有。”
“你怀疑她……”傅瑾川瞳孔微缩。
“嗯。”秦晟北面无表情,眸中的寒意浓重,“无论结果如何,我已经安排好,明天先把沈乔乔送离北苑。”
傅瑾川的目光在秦晟北身上定格了好一会,在结果未明朗之前,秦晟北的态度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偏向,他的选择很坚定,是温南溪。
“那秋慕?”
“死人不会说话,当时所有人都认定了车祸的罪魁祸首是秋慕,按照时间推算,车祸发生的时候,南南不过一岁,你觉得冯欣萍是什么人,她既然嫁给了苏鹏举,怎么可能好心地把其他女人和丈夫的孩子记在名下。”
秦晟北眸底一片暗沉。
傅瑾川却觉得心惊,秦晟北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但这也是他再一次偏向温南溪的证明。
如果事实真如他的猜想,一切都好,可如果不是呢?
秦晟北扫了他一眼,大概也明白他想问什么。
“至少结果出来之前,我的选择只能是她。”
敲门声响起,接着,房门被推开。
小五走了进来:“秦爷,您要的人带过来了。”
“嗯。”秦晟北应了一声,侧眸望去。
小五将人跟沙包一样往地上随意一丢,是苏鹏举。
傅瑾川眉心狠狠一跳,车祸的事情别人不考虑,但苏鹏举必然清楚。
“秦爷,我都按照您说的做了,您找我还有什么吩咐吗?”
秦晟北低垂眼帘,苏鹏举跪在地上,卑微如狗。
“那场致我父母死亡的车祸,肇事司机是秋慕吗?”
苏鹏举猛地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晟北,他浑身哆嗦,秦晟北怎么会突然提起那件事情,难不成是真相曝光了。
“当……当然是……当年报纸上不是也写得很清楚,就是……”
“我要听到的,只能是实话。”将他闪烁其词的模样收入眼中,秦晟北的语气骤然一沉。
苏鹏举一张脸煞白,双股战战。
他跪在地上,连腰都不敢直起来。
“秦爷,事实就很清楚,除了秋慕,还能……”
砰——
红酒猛地砸在苏鹏举的手上,然后碎在地上,溅了一地的碎片。
也伴随着苏鹏举一声惨叫。
“我说了,我要听实话,你的答案对不上我查到的东西,那我就要你的命。”
秦晟北黑眸森森,戾气犹如实质。
苏鹏举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根本不知道秦晟北到底查到了什么,唯一的念头就是他要保住自己的命。
“肇事司机……”
秦晟北浑身紧绷,就连傅瑾川也同样捏了一把冷汗,等着苏鹏举最后的回答。
“……不是秋慕,是……”
*
第二天,沈乔乔就被送出了北苑。
她本来以为秦晟北是另外准备了地方安置她,却没有想到他的保镖会直接将车开到了苏家。
冯欣萍就在门口等着。
“我要找哥哥,这里是哪里啊,哥哥,我要给哥哥打电话。”
副驾驶座的牧良哲先行下来,没多久,沈乔乔也被强硬地拖了下来。
“沈小姐,知道这位是谁吗?”
沈乔乔拼命摇头,“你放开我,我要找哥哥,放开,我要告诉哥哥,你们欺负我。”
牧良哲忍不住笑了,“亲生母亲在面前,你竟然不认识?这可是太不孝顺了。”
沈乔乔愣住,呆呆地看着牧良哲,她还想装疯卖傻,但牧良哲将她整容的证据丢在了她身上。
“苏小姐,苏太太,恭喜你们啊,母女团聚。”
“牧助理,你胡说什么呢,我女儿早就死了,她不是。”冯欣萍勉强挤出笑容。
苏怡宁假死越狱,她清楚那是什么样的罪名,要是认了,全部都完了。
可眼下的情况,也容不下她不认。
“我要找哥哥。”苏怡宁入戏太深,又或者太想活着,拼命嘶吼。
“哥哥不会让你们欺负我的。”
牧良哲退后了几步,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
警笛声由远而近,苏怡宁和冯欣萍脸上血色全无,代表正义的警笛,此刻落在她们的耳朵里,等同于是催命符。
一个肇事害人,一个过失杀人,哪怕侥幸捡回一条命,监狱也是他们永远的归宿。
*
温南溪在北苑待了三天,她被照顾得无微不至,处处妥帖,除了不让她离开北苑之外,她过得倒是分外舒心。
下午三点,年年在客厅里看书,她拿着洒水壶在院子里浇花。
忽地,眼前一暗。
高大身影落下来的影子完全笼罩住她,握着洒水壶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她定了定神,明明心里已经乱成了一片,她面上还是维持住了平静,抬起头看向秦晟北。
他逆着光,眉眼隐在光影照不进的暗处,情绪难辨。
温南溪用力眨了下眼睛,“确认了吗?秋慕是我的亲生母亲,这一点冯欣萍没有骗我,是不是?”
秦晟北喉结滚了滚,“是。”
她的心更沉,“对不起啊,我现在就离开……”
秦晟北忽然往前走了一步,大手掐上她的腰,很霸道地亲了上去。
强势入侵,攻城略地。
掠夺属于她的全部。
好半晌,他才舍得松开,眸光灼灼,滚烫炙热。
“秦晟北,你疯了吗?”温南溪怔住,他明明知道她是秋慕的女儿,他怎么还……
“当年酒后肇事逆行的人是冯欣萍,她用年幼的你威胁了你母亲,让她送了命,还担了那么大的罪名,养你长大,是你母亲最后的要求,只是冯欣萍最后也没能做到。”秦晟北捧着她的脸,低声说道。
温南溪的眼睛红了起来,胸口的大石忽地松了松,可她不太敢相信。
“真的,你没有骗我吗?”
“没有。”
眼泪滚落下来,所有的委屈彻底失控。
秦晟北将她揽入了怀中,“真正的沈乔乔在两年前过世了,责任在沈佳悦,之前到北苑的那个假货,是苏怡宁。”
温南溪怔住,难怪她之前会觉得那么熟悉,原来是因为这样。
“我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查证真相,我不是有意让人看着你,我只是害怕你出事。”秦晟北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她的长发,“抱歉,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温南溪抬起头看着他,连她自己都觉得他们完了,可是秦晟北却用心查证,甚至不惜将当年的车祸重新查一遍。
她的心跳猛然间急促起来,“你相信我?”
“我说过的,我信。”
原本的不安尽数放下,温南溪笑中带泪,她看向在门口不太放心的秦子墨、年年等人,做了一个决定。
“年年,喊爸爸。”
年年乖巧听话,“爸爸。”
秦晟北挑眉,他的过继终于获得了批准。
“其实,年年是你的孩子。”温南溪补充一句。
秦晟北傻愣愣地看向她,她有些不自在,“他不是两岁,而是三岁。”
秦晟北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还有一个女儿,叫甜甜。”
“所以说……”秦晟北满眼希翼。
当年的双胞胎,没有出事?
温南溪点了下头,“嗯。”
秦晟北眼眶微红,他对年年本能地喜欢有了解释,他紧紧地握住温南溪的手。
他空缺了四年的时间,还是让她独自承受了太多委屈。
温南溪和他十指相扣,眉眼含笑。
秦晟北将年年抱了起来,这个时候,才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朝着秦子墨望去。
“你让我儿子喊了你那么多声爸?”
秦子墨头皮一麻,麻溜地跪了。
秦晟北撇了他一眼,大度放过他,他看着身旁的温南溪。
“南南,我们去接女儿吧,以后我们一家人就不分开了。”
温南溪笑容灿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