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孩子……你的孩子不能留,不然我就完了……”
纪静曼语无伦次,猛地抬头看向温南溪。那双充血猩红的眼里,恨意让人惊心,“我没错……是你先针对我的,是你逼我的,我没办法。”
“我什么时候逼过你?”温南溪敏锐察觉不对。
“你……你给晟北吹枕头风,你害我……是你害我……”纪静曼神色扭曲,狰狞如同一个疯子。
温南溪扫过沈佳悦,她吹枕头风?
给纪静曼灌输这个认知的,肯定是沈佳悦。
可现在,她不想追究这件事情的细节。
温南溪迈出一步,逼近到纪静曼面前,“我的孩子,为什么不能留?”
纪静曼瑟缩了一下,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话。
“纪静曼,回答我!”
“因……因为……”她仓皇落泪,看着十分可怜。
但温南溪的眼里,始终不见半点怜悯,唯有愤怒和恨意。
昨天让她濒临崩溃的绝望,是纪静曼带给她的。
“因为……”
“阿姨!”
沈佳悦突然上前,“你简直错得离谱,你害温小姐失去了孩子,你让晟北哥哥成了罪人,你太对不起他们了。”
他们?
纪静曼踉跄一步,她最害怕的事情难道还是发生了。
秦晟北知道了温南溪的孩子,是他的?
她的处境,甚至比之前更糟糕,是她害温南溪没了孩子的。
温南溪皱了下眉头,“纪静曼,回答我的问题!”
纪静曼脑子嗡嗡作响,绝望阵阵笼罩而来。
“温小姐,我们先带阿姨回去吧,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再问……”
“闭嘴!”温南溪眸中戾气蔓延,“你再多说一个字,那就等同认了你是帮凶。”
话落,她盯上纪静曼的眼睛,“我要答案!”
“因为……”
滴——
身后,车喇叭声突兀炸响,轰鸣而至。
纪静曼犹如是惊弓之鸟猛地转头看去,眼中迸发出强烈的亮光。
温南溪眉头一蹙,“纪静……”
话刚刚到嘴边,纪静曼毫无征兆地朝着道路中央冲了过去。
这里地方空旷,纪静曼身后有秦晟北的人守着,纪静曼不可能逃离,所以他们也就卸掉了防备,没有及时拦住。
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温南溪瑟缩了一下,本能地转头去看,视野中掠过了一道残影。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拽进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中。
耳边的尖叫声不断,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而来。
“咚咚咚”,温南溪心跳如鼓,一个不好的念头猛地窜了上来,让她手脚发凉。
她下意识地想要转头,可大手将她的脑袋按了回去。
“别看!”头顶传来的声音清冽低沉。
温南溪没有再动,但突如而来的冷意,蔓延到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她怎么样了?”
秦晟北薄唇微抿,胸口闷得厉害。
他的人已经赶了过去,但恐怕结果不甚乐观。
“秦晟北?到底……”
“可能……”
秦晟北吐出一口浊气,“……不太好。”
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怔了好一会儿,原本还好好的,怎么会出事?
纪静曼为什么会突然往路中央跑?
各种念头在脑子里疯狂交错,怎么都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更糟糕的是,纪静曼出事,很有可能,车祸唯一的线索到这里也断了。
旁边,沈佳悦直挺挺地站在原地,路上溅开的鲜红血色在她的视野中弥漫开来,骇得她手脚发软,好长一段时间里,她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
她的指甲,用力地掐进了掌心里。
纪静曼死了是好事,本来也是她的计划,唯一的意外就是纪静曼死在了她面前。
掌心里的疼痛蔓延,沈佳悦也找回了理智。
她着急担心,朝着众人围拢的地方跑了过去。
“阿姨,你怎么样了,阿姨!”
“你别吓我,阿姨!”
温南溪的心绪渐渐平稳,除了沈佳悦凄楚的哭喊声之外,还有司机绝望的叫喊。
“我不是故意的,她突然跑出来的,我来不及刹车,不关我的事情。”
种种声音,交织在一块,听不分明。
牧良哲走了过来,面色凝重。
“老板,心跳没了,救不回来。”
温南溪的心沉入谷底,哪怕她恨纪静曼,但原本活生生的人死在她的面前,她并不好受,心弦崩到了极点。
“你留下处理。”秦晟北声音沉冷。
他依旧将温南溪护在怀里,避免她看到惨状,小心地带着她上了车。
车上的暖气开到最大,但温南溪依旧觉得冷。
那种冷,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怎么也暖不起来。
肩膀上一重,厚厚的毛毯将她整个身子都包裹了进去。
接着,怀中又被塞了一个暖水袋。
还是刚刚那个,但换过热水,不用想她也知道,是秦晟北特地为她准备的。
她纤长的眼睫微颤,看向秦晟北。
他拿了保温杯拧开盖子,递到了她面前,“先喝点热水暖暖。”
她没动,杏眸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要看进他的心里去一样。
“秦晟北……”
“我的孩子没了,得偿所愿,你是不是很高兴?”
秦晟北动作一顿,眸中仿佛打翻了浓墨,黑沉照不进光亮。
好半晌,后车厢没有半点声响。
气氛焦灼,两人之间的火气无声蔓延,越演越烈。
“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秦晟北一字一顿,眸底隐着暴虐之色。
“你说过的,孩子没了,我们才能重新开始。”温南溪唇角扯了扯,笑意却半点不及眼底。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欲裂。
“按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该放鞭炮庆祝?”
言语伤人,可他们已然失控。
一字一句化成尖刀,要往彼此最疼的地方扎。
“你要是想,谁能拦得住你?”
“温南溪!”他脸色黑沉到底。
温南溪扭头望向窗外,不再看他,却依旧能够感觉到他锐利逼人的目光,就锁定在她身上,存在感极强。
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车在住院部门口停了下来。
温南溪扯开毛毯,将车门推开,就要下去。
“我确实提过,但你拒绝了……”
身后传来秦晟北低沉的声音,她的脚步停下。
“温南溪……”
“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绝不会用这样的方式伤你。”
背对着他,温南溪眸色晦暗不明。
如果不是她在手术台上半路惊醒,清楚听到医生对她的可怜。
她怕是永远都不知道秦晟北都做了什么。
她突然觉得十分荒谬,秦晟北做了这些之后,怎么还能冠冕堂皇地说这样的话?
温南溪转过身,眉眼透着清晰的讽刺,“你觉得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