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张医生的名字跃动在手机屏幕上。
温南溪心头一紧,这是峰峰的主治医生,她近乎本能地将电话接了起来。
“峰峰进手术室了。”
脑海中轰鸣一片。
温南溪失重般地后退了一步,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砸得喘不过气。
挂了电话,她慌乱地往外冲,各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头重叠反复,恐惧牢牢占据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一路跑出大门,温南溪的手被拽住,她本能挣扎,“放开。”
刚刚从车上下来的秦晟北眸色微暗,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样子,担心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怎么了?”
“松手。”温南溪反射性地掰他的手指。
此刻,她什么都想不了,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刻赶到医院去。
“南溪。”秦晟北有些强硬地抬起她的下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峰峰……”
温南溪的鼻头发酸,“我得马上去医院。”
秦晟北的心头微沉,“走,我送你去医院。”
很快,秦晟北的车就在黑夜中疾驰而去。
张妈扶着秦老夫人赶到大门口的时候,院子里已经不见两人的身影。
秦晟北突然回来,是秦老夫人通风报信的杰作,她本意是撮合他们。
“这是怎么了?”秦老夫人忧心忡忡,“南南走得这么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张妈安抚道:“老夫人,有少爷陪着温小姐呢,就算再大的事情,少爷也会帮忙解决的。”
秦老夫人不放心地张望了一会儿,才和张妈转身进屋。
大门外,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熄了灯,融于沉寂的黑夜中。
沈佳悦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直到再也看不见秦晟北的那辆车。
“小姐,温南溪的弟弟进手术室抢救了。”助理挂了电话,说道。
“难怪。”沈佳悦扯了下嘴角,刚刚所见的画面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中。
秦晟北对温南溪的在意,狠狠地刺疼了她。
哪怕三年前,她还顶着秦晟北未婚妻的名头,秦晟北也从未如此在意过她。
而乡下长大的温南溪,凭什么呢?
“小姐,我们还进去吗?”助理问得小心翼翼。
沈佳悦掀了掀眼皮,“不了。”
她垂下眼帘,将手机拿了出来,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
秦晟北的车开得很快,硬生生地将路上的时间压缩到一半。
车刚停在医院门口,温南溪就推开车门,冲了下去。
秦晟北将车丢在门口,快步追上她。
电梯上行。
秦晟北幽暗的目光落在温南溪的身上,喉头滚了滚,却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
他在路上就联系了医院,峰峰还在抢救,他没有办法在峰峰的事情上做出任何保证。
叮——
电梯门开了。
温南溪本能抬起的脚却放了回去,她深吸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平静下来。
稍作调整,她朝着秦晟北望去。
秦晟北的声音有些哑,“可以。”
温南溪松了口气,这才快步朝着手术室走去。
晚上七点,手术室外空荡荡的,只有温蔓云忐忑不安地站在手术室门口。
明明手术室的大门紧闭,温蔓云却时不时地抬头张望。
温南溪的眼睛一热,深吸了口气,才故作轻松地走了过去。
“妈。”
温蔓云循声转头,一张脸苍白如纸,脆弱和恐惧积压在眼底。
她立刻握住了温南溪的手,“南南,峰峰进去快半个小时了,你说他是不是……”
“妈,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温南溪轻笑,“来的路上我仔细问过了,峰峰这是小问题,过会儿也就出来了。”
温蔓云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亮光,如同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峰峰真的会没事吗?”
温南溪压根就没底,可只能若无其事地点头,“当然没事。原先都用不着我来,我就是怕你多想,才赶过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温蔓云连连说道。
温南溪扶着她坐了下来,不停地说话转移温蔓云的注意力。
站在一旁的秦晟北一瞬不瞬地望着温南溪,她是温家的主心骨,谁都有资格脆弱,唯独她没有。
他的心头发软,迫切地想要替她承担所有的压力。
手术室的红灯常亮,门外只有温南溪的说笑声。
可她表现得越是轻松,秦晟北就越是心疼。
又过了半个小时,手术室的红灯才暗了下来。
温南溪心弦崩到极点,盯着打开的手术室大门。
张医生走了出来,“峰峰已经没什么事了,现在可以回病房。”
温南溪眼眶发烫,强忍着才没有失态。
她定了定神,看向温蔓云,“妈,你看我怎么说来着,峰峰压根就没什么事情,你可别自己吓自己。”
温蔓云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我就是……害怕。”
很快,峰峰就被护士推了出来,回到了病房。
温南溪面上不露丝毫,上上下下地安排好,又盯着温蔓云吃了晚饭,才从病房里出来。
她的笑容再也支撑不住,脚下虚浮如同踩着棉花一般。
如果刚刚峰峰没能从手术室里出来,后果会怎么样,她连想都不敢去想。
她越走越慢,脚下如同灌了铅一般,到最后,甚至抬不起来。
手突然被握住,她下意识地抬头。
秦晟北眉眼沉静地看着她,“我陪你。”
心头微颤,压不住的酸涩浮了上来,又被她拼命地压了下去。
她没有挣扎,牵着秦晟北的手,进了张医生的办公室。
张医生看向她,神色沉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她的喉头如同堵了一团棉花,“之前不是说,他还能坚持一段时间的吗?”
“情况并没有我们预期的乐观,”张医生叹了口气,“峰峰唯一的生路,就只有骨髓移植手术。”
温南溪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心脏像是有把刀在狠狠地搅动,痛意贯穿四肢百骸。
从住院部出来,温南溪的脚下一软,失去平衡地朝地上栽去。
手腕被大掌圈住,她被拉进了温暖宽厚的怀抱中,清冽如雪原般的气息笼罩住她。
她的指尖一寸寸地在掌心里收紧,克制着情绪。
“谢谢。”
她刚要后退,却被拽了过去。
秦晟北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握住她冰凉的手。
“不用了,我不冷……”
“南溪,你可以怕。”秦晟北沉声开口。
她的身体一僵,压抑的脆弱蔓延心头,可下一瞬,就被她如数压了下去。
“可是怕,又有什么用?”
秦晟北深深地看着她,喉头艰涩。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看着张医生的来电显示,温南溪的心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在峰峰的事情上,她再也承担不起任何的变故。
她指尖微颤,接通了电话。
“峰峰找到配型成功的捐献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