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短暂地安静了几秒,骆夏瑶冲到门口就要赶人。
“出去!他的事情和南南无关,用不着跟我们说。”
温南溪莫名有些心悸,看着傅瑾川的眼睛,“他怎么了?”
“秦奶奶在手术室抢救,情况危急,命在旦夕。”
仿佛被人敲了一记闷棍,温南溪脸上的血色尽数消退。
好端端的,秦奶奶怎么会出事?
……
温南溪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秦晟北和沈佳悦等人,都在外面守着。
无人说话,等候大厅笼罩在极其压抑安静的氛围中。
温南溪缓步走了过去,听到动静的秦晟北抬头。
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温南溪,脸色苍白。
这也是温南溪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脆弱彷徨的模样。
她心尖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走了过去。
“奶奶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他的嗓音沙哑,后背依旧绷得笔直,将那些汹涌的负面情绪,尽数压制。
“晟北哥哥,奶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沈佳悦轻声说道。
温南溪侧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手术室外又安静了下来。
沈佳悦面上揣着担忧,眉头紧锁。
她是亲眼看着秦老夫人滚落滑坡,从轮椅上摔下去的,如果不是受制于监控范围,她一定会上前查看,好确定秦老夫人已经死透了。
这个老不死的,还真的是命大。
不过……
沈佳悦的眸中划过一道暗芒,抢救了这么久,又是这么大的年纪,这把老骨头大概率是出不来了。
出不来……
那就再好不过。
温南溪走到和秦晟北隔了几个座位的位置坐了下来,她望向手术室,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奶奶是那么好的人,一定要没事。
“晟北哥哥,我有点害怕,秦奶奶她会不会……”
沈佳悦刚刚开口,就被秦晟北打断了。
“出去!”
他剑眉始终皱着,未曾舒展过,让他看起来有种面沉如水的阴郁。
沈佳悦的表情一僵,“对不起,我只是担心秦奶奶,我不会再说话了。”
周围安静了下里,唯有其他楼层渐渐响起的喧嚣隐约传来。
温南溪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沈佳悦,她低垂着眼帘,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先是她出事,然后是秦奶奶。
好像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赶集一般地凑到了一块去。
身前忽地暗了下来,她纤长的眼睫微颤,还没有来得及抬头去看,肩膀上就是一重。
黑色西装外套,还带着他的温度,披在了她的身上。
熟悉的烟草气息环绕在她的鼻息之间,慢了半拍,她才反应过来想要扯掉身上的外套。
可她刚动,手就被大掌握住。
“奶奶还没出来,南溪,你得好好的。”
她的手顿住,抬头看去。
秦晟北的眸中布满血丝,面上维持着的沉稳早已岌岌可危。
他……
……在害怕。
温南溪手指收紧,他的手很凉,手心里是细密的一层冷汗。
她的心头酸涩得厉害,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五味杂陈。
哪怕在这个时候,秦晟北依旧没有忽视掉她。
可是,他却偏偏舍得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她。
她缓缓地松开了手,秦晟北也没有放开,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温南溪垂眸看着他的手,对此刻的秦晟北,还是狠不下心。
“奶奶一定会没事。”
这句话既是说给秦晟北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此刻,每一秒的时间都被拉得无限漫长,煎熬着每一个人。
窗外已经大亮,手术室亮着的红灯忽地暗了下来。
温南溪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忐忑不安拉扯着她的心弦,她压根就注意不到滑落下去的外套。
医生走了出来。
“秦爷,老太太暂时脱离了危险。”
温南溪心口一松,一股酸意袭上了鼻尖,还好,秦奶奶挺过了这一关。
“不过你们也得有相应的预期,老太太具体什么时候能醒,并不一定。我们只能尽力而为。等一会,老太太会先转移到重症室。”
“拜托你们了。”秦晟北语气郑重,几乎恳切。
“您放心吧。”
秦晟北走到了温南溪面前,“奶奶一定不会有事。”
她立刻点头,“嗯,一定没事……”
她的话音未落,肩膀就被大掌掌控,随即,她的脚步被带得往前,身子落进了他的怀抱中。
她肩膀瑟缩了一下,刚要后退,秦晟北的脑袋就抵在了她的肩窝里。
她清晰地感觉到,肩膀湿了一处。
动作顿住,温南溪心头狠狠收紧。
秦晟北他……
她一动不动,脑子里混沌一片,陪着他将刚刚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
推床轮子滚动的声音传来,温南溪才回过神,后退一步。
秦奶奶戴着氧气罩,身旁跟着监视仪系发出规律的声响,一下一下地,仿佛重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温南溪看着心疼,跟在众人身后,去了重症室。
秦晟北换了衣服进去,她留在门外。
“温小姐,我们能聊几句吗?”傅瑾川的声音传来。
她眉间轻蹙,很快,就和傅瑾川走到楼梯间。
“傅先生有何指教?”
傅瑾川面色凝重,全然没有往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
“瑶瑶之前想将孩子父亲的事情,告诉晟北。”
她眸色微暗,默不作声地等着他的下文。
“之前你跟晟北说过,孩子是路泽言的。我希望,晟北对孩子的这个认知永远都不会改变。”
傅瑾川盯着她,“秦奶奶能不能醒来并不一定,那是晟北唯一的亲人,而你,是他放在心尖的人,害死他跟你的孩子,这个罪名他担不起。”
温南溪怔住,“他担不起,我就活该吗?我凭什么非得为了他考虑?”
傅瑾川弯下腰,姿态摆到了最低,“我请求你,别告诉他。”
温南溪扯了一下嘴角,只觉得荒诞又好笑。
她明明是一个受害者,却被要求谅解其他人的处境?
“傅瑾川,你低估他了,他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她在手术室里听到的那些话,在耳畔不断作响。
“孩子是不是他的,他从来不在乎,没了孩子,他才是求仁得仁。”
傅瑾川直起身,神色惊愕,“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一门心思地为他考虑,怎么这么不了解他?”
温南溪眉眼间漾着讽刺,“是他,让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