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阵急刹,尖锐刺耳的声音刮得耳膜生疼。
温南溪半截身子都悬在外面了,最后关头,秦晟北揽住她的腰,用力将她带回了车上。
车门也被关上,然后,全车锁死。
“温南溪,你是不是疯了!”
温南溪朝后,重重地撞进秦晟北的怀中。
头顶,是他惊怒交加的声音。
刚刚那种失重的感觉依旧清晰,温南溪的理智渐渐回笼。
手机砸了,电话已经错过。
哪怕她现在立刻用秦晟北的手机回拨过去,也挽回不了,那些人不会在秦晟北面前露出丝毫马脚。
她只能赌,赌苏怡宁还清醒,不会在这个时候跟她玉石俱焚。
“秦晟北,我求你……”
秦晟北周身戾气寸寸结冰,她的眼泪不断滚落,砸在他的手背上,身体微微发颤,哭得没有半点声音。
“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我求你了。”
秦晟北眸色晦暗不明,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开车,去医院。”
……
车终于开到了住院部门口,不等车停稳,温南溪就下了车,慌不择路地朝手术室跑。
秦晟北快步跟上。
手术室的门开着,看不见养母的身影,温南溪的脸色瞬时苍白。
怕没有手机,错过了医院的好消息,更怕的是,错过了坏消息。
“手术很顺利,病人已经转去病房了。”护士不满的声音此刻如同天籁。
温南溪连大口喘气都不敢,心神紧绷着。
“手术成功了?”
“对,具体的情况要等医生跟你说。不过你怎么当人家女儿的,你妈妈在里面做手术,你倒好,一百个电话都打不通,你就不怕出问题啊!”
“对不起,对不起!”温南溪连连道歉,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
太好了,手术成功了,这个难关挺过去,她就不会失去唯一的亲人。
很快,秦晟北就陪着温南溪到了病房,养母还在昏睡中。
温南溪站在床边,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养母的脸,满腔都是压不住的欣喜。
“老板。”牧良哲拎着衣服,敲开了房门。
秦晟北接了过来,晦暗的目光落在温南溪身上,“把衣服换上吧。”
她红红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接过衣服。
她里面的裙子已经破的不成样子,宽宽大大的黑色西装外套垂到她的臀部,衬得她纤细瘦弱。
小脸挂着泪痕,苍白脆弱。
这个模样,谁看了不心疼。
秦晟北的心头仿佛被羽毛轻轻拂过,心软了几分。
温南溪朝养母看了一眼,才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秦晟北收回目光,走到了病房外。
“老板,温小姐的母亲是大脑动脉血管瘤,这个病情很凶险,介入手术的费用很高。”
牧良哲将医院账户明细递给他,“温小姐最近分几次将钱存入医院账户,总金额是两百万。”
秦晟北薄唇微微抿紧,两百万,不多不少,就是温南溪从他这里拿到的钱。
很显然,她几次要钱,并不是他以为的贪慕虚荣,而是为了母亲的手术。
“老板,温小姐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她孤身一人要凑齐这么大笔的手术费,其实挺难的。”牧良哲动了恻隐心,忍不住说道。
秦晟北转头望向病房,眸中的情绪晦涩难辨。
久久,他才开口:“嗯,我知道。”
……
卫生间里,因为手伤的缘故,温南溪穿脱衣服都有些费力。
“需要我帮忙吗?”
门外,传来秦晟北低沉的声音。
温南溪的动作顿了一下,脸颊蓦地染上了一抹红。
穿衣服这种事情,他打算怎么帮?
“不…不用了。”
“嗯。”
她穿好衣服,拉开了房门。
牧良哲已经离开了,只剩下秦晟北站在病房里。
他侧眸朝她望去,温南溪穿的是卫衣套装,嫩粉粉的颜色很减龄,她脸上的泪痕已经洗掉,额边的碎发微湿,贴在脸颊上,显得有些呆萌。
乍一看,说她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也不为过。
他黑眸久久地盯着她,她先错开了目光。
“谢谢你送我过来。”
秦晟北胸口莫名有些闷,被逼得跳车,她竟然还能说出一声谢。
“不怪我?”
温南溪坐在床边,看着养母,心头萦绕着失而复得的欣喜。
“怪你什么,你又不知道。”
她捋了下头发,有些笨拙地举着左手,想要将头发扎上去。
忽地,手被握住。
她的手冰凉,清晰感觉到他掌心里的热度。
“秦晟北?”她茫然抬头。
“我帮你。”他低声说道。
“不用了……”
秦晟北却直接将橡皮筋从她的手腕上捋了下去,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撩起,低垂眼帘,细致认真。
温南溪缩了缩脖子,想躲。
“别动,不然扎不起来了。”
他的手按着她的额头,轻轻地将她推了回去。
温南溪轻咬着嘴唇,她的手使不上力气,是秦晟北主动要帮忙的,又不是她要求的,她凭什么不接受。
他的动作轻柔,将温南溪两侧垂落的碎发,也一丝不苟地捋了上去。
“好了。”
“嗯。”温南溪含糊地应了一声。
手腕突然被握住,她眼睫微颤,一抬头,就撞进他漆黑深谙的眸中。
她本能地想要将手抽回来,可他的力道不重,就是让她挣脱不得。
“你干什么?”
秦晟北垂眸,小心地扯开她右手上的纱布。
温南溪蹙了蹙眉,想躲,没能躲开。
她这才看到,一旁的床头柜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医药箱。
原来,秦晟北想给她换药。
“牧助理告诉我,你的钱,都存在了医院的账户里。”他声线低沉,手上的动作始终轻柔。
温南溪鼻头有些发酸,莹莹的泪眸透着倔强,“为钱卖身多了一个逼不得已的理由,有没有让秦先生高看我一眼?”
秦晟北动作顿了几秒,心头泛着微微的涩。
隔了几秒,他才开口。
“你可以告诉我。”
温南溪低声笑了,“秦先生想要同情我的遭遇,还是想当我的救世主?”
她字里行间的讽刺分明,偏偏秦晟北心生愧疚,只能照盘全收。
“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他深深地望着她,问道。
温南溪怔了一下,压在心底的委屈莫名有些失控。
她垂着眼帘,低低的声音有几分哑。
“如果我说,是因为苏怡宁,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