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一阵急刹,温南溪还没有等到车停稳,就推开车门,朝着破旧小区拼命地跑。
心口一阵阵地紧缩着,她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地在耳边鼓噪着,极致的恐慌叫嚣着要将她彻底吞噬。
温南溪一路跑到了三楼,在时明杰的公寓门口,看到了失魂落魄的温蔓云。
温南溪的脚步放缓,生怕惊扰了她。
话筒里,骆夏瑶的语气急得不行。
“南南,你见到阿姨了没有,她怎么样,没事吧?我的车还堵在路上,至少还得二十分钟才能到。”
“见到了,她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骆夏瑶吓得不轻,她一直关注着苏家人的动向,这几天苏家人一直很安分,但她没有想到,迟迟等不到手术的温蔓云会去试探医生。
好在她之前留了个心眼,买通了小区的保安,可她得知消息的时候,温蔓云已经到了时明杰曾经居住的小区里。
她堵在路上赶不过去,只能联系温南溪。
温南溪额头冷汗遍布,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惊魂未定。
“你开车慢点,我先挂了。”
掐断电话,温南溪缓步走到了温蔓云旁边,忐忑开口:“妈……”
温蔓云身体轻颤,慢慢转过头来,她的脸色苍白,双眸蓄满了泪水。
“南南,我敲了很久的门都没开,时明杰好像不在。我还打了好多个电话,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记混了还是他换了号码,提示是空号,一直打不通。”
温南溪看着她茫然失措的样子,胸口像是塞满了棉花,堵得喘不过气来。
“我年纪大了,再加上之前还做了手术,记性确实比不得以前,我就想着在这里等一等,只要看到他在,能配合做手术,我也能放心了。”
看着温蔓云故作轻松的样子,温南溪的心头堵得越发厉害。
“妈妈,别等了,我先带你回医院吧。”
“不行,看不到他,我放心不下。”温蔓云摇了摇头,固执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温南溪喉头艰涩,有些张不开口。
好半晌,她才挤出破碎的声音,“妈……对不起。”
温蔓云浑身一震,眼中仅存的光亮渐渐湮灭。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温南溪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你打我骂我都好,你先跟我回医院去,行吗?我求你了,只要你保证身体,我怎么样都可以。”
温蔓云双眼通红,眼泪滑落。
“妈,我们还有很大的希望,医院的爱心活动正在各大城市推进中,只要有捐献者能够匹配上,峰峰的手术,立刻可以做。”
温南溪的手有些疼,温蔓云紧紧地攥住她的手,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眼中迸发的光亮让人心痛。
“还有希望吗?”
温南溪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她。
“有,一定有希望的。”
“对,一定有希望的,”温蔓云胡乱地抹了一下脸,“我出来的也久了,我不放心峰峰,我们赶紧回去吧。”
“好。”
温南溪扶着温蔓云,往楼下走。
“南南……”温蔓云突然开口,“这段时间里,你过得很辛苦吧?”
温南溪怔怔地抬眸,触及温蔓云满眼的疼惜,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说不出话,只能胡乱地摇摇头。
亲人还在,就谈不上辛苦。
“对不起啊。”温蔓云拍了拍她的手,“是妈妈没用,让你跟着受苦。”
“妈,你别这么说,更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话音未落,她就看着温蔓云的身体一晃,猛地朝楼下栽过去。
她近乎本能地攥住温蔓云的手臂,可她下跌的力道太大。
她手肘重重地撞在栏杆上,下一秒,手中一空。
“妈!”她的眼神惊惧到极点,她被带得失去平衡,下意识地想要垫住温蔓云。
手臂被攥住,她踉跄站稳,看着温蔓云也被扶住,温南溪快跳出嗓子眼的心,才落了回去。
整个人惊魂未定。
秦晟北将温蔓云背在身上,“温南溪,走。”
她定了定神,不敢耽误,手脚并用地从楼梯上下来,坐在了秦晟北的车上。
她的呼吸紊乱,目光一刻都不敢从温蔓云身上移开,怕极了温蔓云会出事。
秦晟北看了看她,声音沉冷,“开快点。”
很快,温蔓云就被紧急送进了急救室里。
温南溪一动不动地看着急救室常亮的红灯,心脏狠狠地揪成一团。
秦晟北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头发凌乱,巴掌大的小脸苍白,衬得那双眼睛红得厉害。
她嘴唇死死地咬着,几滴血珠渗出。
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谁看了不心疼。
秦晟北眸色暗了暗,握住了她的手。
“阿姨会没事的。”
温南溪通红的眼睛看向他,本能地想将手往回抽,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她的手脚冰凉,而他的掌心温热。
她埋在心底的脆弱失去控制地浮出,最后放任了自己,任由秦晟北握住她的手。
十五分钟,漫长如一个世纪。
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温小姐,你母亲已经没有大碍了,她只是情绪起伏太大,以后要注意控制,别再刺激她了。”
温南溪心弦微微松了松,可一颗心依旧高悬,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苦涩的黄连味。
今天的事情,对她只是一个警告。
只要峰峰一天找不到捐献者,警报就不算解除。
峰峰能坚持的时间已经倒数,可她除了等一个侥幸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无力感压得她快要窒息。
还未清醒过来的温蔓云被推到了峰峰的病房里,秦晟北交代了护工一声,就拉着温南溪出了病房。
“秦晟北,你……”
“安静。”他沉沉开口,拉着她去了护士台,借了一个医药箱。
温南溪被他按着,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
他小心地捋高了温南溪的袖子,她的手肘处被擦破了一大片,渗着血。
“不疼?”他眉间轻蹙,低声问。
温南溪下意识地摇头,她之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养母身上,痛觉似乎都麻木了。
秦晟北用镊子取了药棉,浸湿了碘伏,轻轻地触碰到她的伤口上。
之前感触不到的疼,仿佛一瞬间放大了三倍,她疼得身体微颤,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忍一忍。”秦晟北尽量将动作放轻,但她依旧疼。
温南溪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砸落在手背上。
她之前再难的时候也忍住了,现在的疼痛其实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可是她却莫名地忍不住了。
秦晟北心脏收紧,不受控制地心疼,他用最快的速度,替她贴好了无菌敷贴。
“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吗?”
他握住了温南溪的另外一只手,她手腕上的那条身份识别带,也映入了他的眼帘。
温南溪本能要将手抽回去的时候却被握紧,他眉间紧蹙。
“这是什么?你怎么了?”
温南溪喉头发干,手指一寸寸地收紧。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