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溪找到了,可找到的,却是一具尸体。
秋日里,难得的艳阳高照。
可秦晟北站在殡仪馆前,只觉得凉意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犹如置身冰窖。
之前,他每日里的煎熬,来自于迟迟找不见和温南溪有关的线索。
现在,人找到了,可他最后的一点念想,也跟着没了。
他麻木地拖动脚步往前,耳旁嗡嗡作响,总觉得恍惚,眼前的世界仿佛被割裂,分崩离析。
“秦晟北!”路泽言冲了迎面,迎头狠狠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秦晟北身体一晃,踉跄好几步才站稳,不闪,也不躲。
他看着门口的路泽言,艰涩开口:“南溪呢,我要见她。”
“你有资格吗?”路泽言怒气腾腾,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又是一拳砸了过来。
“南溪认识你,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不幸,如果不是你,她至少现在还好好地活着。秦晟北,南溪是死在你手里的。”
秦晟北的心头仿佛被钝器撕扯,他直勾勾地看着那一扇门,低声重复:“我要见她。”
“滚!”路泽言怒火上涨,又是一拳狠狠地砸过来。
秦晟北强撑了许久的身体虚弱,踉跄了好几步,可依旧没有退。
路泽言咬牙切齿,下手用了全力,一拳接着一拳,想要他的命。
“路学长,你快住手!别打了!”听到动静的骆夏瑶匆忙跑了出来,拼命拉住路泽言,“你冷静点,南南要是还在,她绝对不想看你手上沾血。”
路泽言双目充血,“秦晟北,你压根就配不上南溪的喜欢。”
秦晟北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眼中隐隐透露疯狂,“我配不上,你能配得上?笑话!无论如何,温南溪嫁的人是我,她是我妻子。”
“秦晟北,你放屁!”路泽言气疯了,冲了上去。
可是秦晟北这次没让,他攥住了路泽言的衣服,一拳狠狠砸了过去。
路泽言文弱,在他面前,没有半点还击的能力。
“路学长!”骆夏瑶匆忙上前,“秦晟北,你想怎么样?用这样的方式,给南南送行吗?”
秦晟北的动作僵住,眼底的疯狂褪去,只剩下了沉痛,嗓子里仿佛塞满了玻璃渣子,一开口,就是浓重的血腥味。
“我要见她。”
“你凭什么见她,你觉得她最后一程,还想见你这个杀人凶手?”骆夏瑶红着眼睛问道。
一句话,狠狠砸在秦晟北的心上,他的五脏六腑,也跟着疼。
“凭她是我妻子。”
“她嫁给你,顶的是苏怡宁的名,何况你回国第一件事情,就是送离婚协议给她,你别忘了。”骆夏瑶一字一顿。
秦晟北双眸猩红,偏执而疯狂。
“我娶的,是温南溪,离婚协议上签的,是苏怡宁!”
“她哪怕死,也是我的人。”
骆夏瑶气到浑身颤抖,“秦晟北,你滚!”
“拦下他们!”秦晟北凶戾开口。
保镖冲上前,拦住了挣扎的骆夏瑶和路泽言。
秦晟北那扇打开的门,脚下沉重得仿佛灌了铅,他没看到,南溪就还活着,就只是弄错了。
久久,他都迈不开一步。
光线忽地暗了下来,秦晟北呼吸一滞,抬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黑衣的温蔓云,还有……
她手中的骨灰盒。
“秦晟北,你不是要见我女儿吗?你现在见到了。”
他身体猛地一晃,向来挺直的脊背仿佛压上了重物垮塌下来,他怔怔地看着温蔓云抱在怀里的骨灰盒,心头大痛。
“我……我不信,不会是她……我没有见到……”
温蔓云一步一步,朝着秦晟北走了过去。
他俊脸苍白,失去了血色,眼前的整个世界都瞬间崩塌。
两步之遥,温蔓云停了下来,“你想怎么见她?”
她眼眶发红,悲怆地盯着秦晟北。
“整整十天,她在那片海里沉寂了那么久,她本来那么年轻漂亮的一个姑娘,却被海水泡得面目全非,这些全都是拜你所赐。”
“秦晟北,我只想给我女儿最后一点体面,让她早点入土为安,难不成我要让你看看我女儿死得有多狼狈,你才能够允许我为她下葬吗?”
秦晟北喉头一紧,血腥味立刻弥漫了整个口腔。
“不是……我只是觉得……她……她说不定……说不定是弄错了……”
温蔓云笑中带泪,“你放心,这是我女儿,我认得出来。”
“瑶瑶,我们走吧,带南南回去。”
可温蔓云他们刚动,就被秦晟北的保镖拦下了。
“阿姨,她是我妻子,谁都不能带走她。”
“秦晟北,你这个疯子。”骆夏瑶气狠了。
他也觉得他快疯了,可除了用这样的方式留着她,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温蔓云定定地看着他,隔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提醒了我,有件事情,我确实忘记了要跟你说。”
她转过身,重新走回到了秦晟北面前,将骨灰盒递出。
秦晟北浑身僵硬,双手仿佛被束缚住,重到怎么都抬不起来。
“你不是要留下南南,怎么不接着?”温蔓云问。
秦晟北手一直在发抖,小心地碰上骨灰盒,心脏一阵抽搐般的疼痛。
温蔓云松开了手,“这里面,不只是南南,还有……那两个来不及看这世界一眼的孩子……你和南南的孩子。”
秦晟北怔怔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温蔓云。
孩子?
他和南溪的孩子?
可是……
他和南溪,怎么会有孩子?
一个念头猛然压上心头,彻骨的痛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嘉禾酒店那天晚上的女人,是温南溪?!
“秦晟北,南南的骨灰留给你,你得记着她,记着你是怎么害死她和亲生骨肉,生不如死的滋味,我也想让你尝一尝。”
温蔓云说完话,眷恋地看了一眼骨灰盒,转身和骆夏瑶一起离开。
秦晟北低眸,心脏疼得厉害。
不会的,不会是这样……
他的手指收紧,抱紧了骨灰盒踉跄上车,赶回了公司。
从车上下来,秦晟北一路跌跌撞撞,一张俊脸惨白,平日里优雅尊贵再也看不见半分,引得一道道诧异目光聚焦而来。
可此刻,他半点都顾不上。
很快,他就冲进了办公室里,手慢脚乱地翻开抽屉,找出苏怡宁从监狱里送出来的那张纸。
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发颤,将之前揉成一团的那张纸,一点点地翻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