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产手术单。
而且，是两份，前后相隔不过一年。
时间久远，轻飘飘的纸张明显泛黄，可上面清晰的铅字，狠狠刺了温南溪的眼。
愣神了好几秒钟，温南溪才抬头，眸光冷冽。
“他不要孩子，我就可以配合他不要。”
沈佳悦脸上的笑容清浅，可眸中的疯狂越盛，“孩子从来不是必需品，反正，最后留在晟北身边的人是我就好。”
温南溪的指尖微颤，她之前考虑将怀孕的事情告诉秦晟北的时候，唯一的顾虑就是他能不能接受。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孩子能不能留下。
沈佳悦是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未婚妻，他竟然连她的孩子都不要。
还有……
现在想想，之前苏怡宁怀孕的时候，她在秦晟北身上，也未曾见到过半点期待和欣喜。
温南溪的手机无意识地攥紧，纸张被她攥得皱成一团。
沈佳悦低眸扫了一眼，“时间确实有点久了，但不妨碍你去查，我不会拿这些事情跟你开玩笑。”
温南溪垂了垂眼帘，将所有的情绪一一收敛，片刻后，她将那两份单子地递还到沈佳悦面前。
“你想和秦晟北在一起，那你该向他表明决心，而不是向我。”
沈佳悦笑容淡了下来，“我另外提醒你，你弟弟的手术虽然成功了，但还有复发的几率。”
温南溪神色渐冷，先是让人针对她的闺蜜，又是拿流产单表明决心，最后，沈佳悦再一次牵扯到了她的家人身上。
她盯着沈佳悦看了一会，忽地轻笑出声，手指也跟着松开。
单子轻飘飘地落下，被冷风一扫，卷到了路边的垃圾堆里。
“沈佳悦，按你这么说，但凡我在乎朋友，在乎家人，就该被你威胁一辈子？”
“也不全是，”沈佳悦摊了摊手，“只要你离晟北远点，我们自然相安无事……”
啪——
温南溪扬手甩了过去，没等沈佳悦反应过来，又是第二下。
巴掌声清脆响亮，她几乎用尽了全力。
“这是替瑶瑶回敬你的！”
“还有之前，我们有言在先，我带秦奶奶出来，你保证她的安全，事实上却是你拿她的安危，去博你的人情。”
她眉眼冰冷，气场凌人。
“沈佳悦，你怎么敢跟我提相安无事？”
沈佳悦捂着脸，眼帘低垂，看不清她的神色。
温南溪也不在乎她的想法，“最好，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没事，不然该担心的人是你。”
沈佳悦猛地抬眸，“你……”
温南溪红唇勾起一抹冷笑，“不妨，你试试？”
说完，她直接转身离开。
沈佳悦阴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看，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里面，她是头一次吃这样的亏，偏偏还是她压根就瞧不上的人。
“小姐，要不要……”
“不用。”
她打断了助理的话，坐进了后车厢，翻出镜子查看受伤的脸。
“小姐，温南溪显然不肯配合，那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助理问道。
沈佳悦神色阴冷，温南溪提前被带出警局，这件事情坏了她的计划，如若不然，她今天压根用不着来这一趟。
但并不是毫无所获。
但凡温南溪想要留下孩子，那她在秦晟北面前，就得把怀孕的事情捂死。
她的目光投下窗外，那两张单子卷入一滩污水中，彻底不能看了。
她抿了抿唇，流产是真的，可秦晟北压根没碰过她，孩子自然也不是他的。
“小姐？”
沈佳悦收回了目光，“不急，开车，去纪家。”
……
漫无目的地走了百米开外的距离，温南溪才停下了脚步。
风一吹，她浑身发凉，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的脚步越来越缓，最后停了下来。
她喜欢秦晟北，原本觉得她不会介意他的那些过往，可是，她似乎远没有她想象中的从容。
秦晟北的那些经历，就如同一根根细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了她的血肉里，提及一次，就疼一次。
他不要孩子，可她要，抛开其他的不管，只这一点不可调和的矛盾，就注定了他们绝无可能。
温南溪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拿出了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张医生，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峰峰的这个病，以后会不会复发？”
话筒里安静了一会儿，才传来张医生的声音。
“你怎么会担心这个？峰峰这次手术很成功，检查的结果也很不错，不过会不会复发这种事情说不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真要到那个时候，再做一次骨髓移植……”
温南溪的耳边嗡嗡作响，张医生之后说的话，她没有心思听下去了。
有可能会复发，这个答案让她的心沉了下去。
她深吸了口气，冷凉的空气让她迅速冷静了下来。
还没到最糟糕的情况，沈佳悦投鼠忌器，也不至于敢将事情做绝了。
……
天色暗了下来，病房里，秦晟北陪着秦老夫人用晚饭。
“南南出院了。”
秦晟北动作微顿，眸中浓墨翻涌。
她昨天还高烧不退，今天就出院了，谁来接的她，她的那个好学长吗？
“与我无关。”
秦老夫人撇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脸都快黑成碳了，这样还与你无关呢？”
“奶奶！”他的语气沉了沉。
秦老夫人不以为意，“南南急着要出院，该不会是嫌弃你，不想见到你吧？”
她拍了下手，煞有其事，“也是，就你这么一个冰块脸，确实人憎狗嫌。”
“奶奶，”他额头狠狠地跳了跳，“您住院，是因为她。”
“得了吧，我清楚南南是什么样的人，我在公园里难受了多久，她就煎熬了多久。。”
秦老夫人撇了下嘴，“何况离开亭子的人是我，我都没有怪她，轮得到你啊？”
秦晟北眉间轻蹙，“奶奶……”
“打住。”秦老夫人摆了摆手，“我把话放在这里，南南是我认定的孙媳妇，我老太婆没两年可活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看到你成家生子。”
成家生子……
秦晟北的眸光暗了暗，不肯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温南溪。
“晟北，如果有人能长久地陪着你，我才能够真正安心。”
他胸口有些发闷。
“奶奶，你用不着担心我。”
秦老夫人放下了筷子，“这次的事情无论因果，你都不准再计较，行吗？”
秦晟北喉头滚了滚，“……好。”
吃过晚饭，秦晟北又留了一会才离开了医院。
秦老夫人清了清嗓子，意味深长地看向张妈。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张妈愣了一下，“不确定。”
“去问问！”
秦老夫人拍断大腿，“两个小的不急，我急啊。”
“您说什么？”张妈没听清楚。
秦老夫人摆摆手，嘴里小声咕哝，“真等他们自由发展，怕是我这把老骨头都要凉了，我得想想，推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