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及秦晟北眸中的暗沉,温南溪的喉头仿佛被灼伤了一般,好几秒种后,她才艰难开口。
“你觉得……我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很在乎奶奶,来找她也并非恶意,可是南溪,奶奶病了,受不得任何刺激。”秦晟北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温南溪紧紧地攥着手,指甲失控地掐进掌心里面。
他的确否认了她的故意,却……
“秦晟北,你是在怪我?”
温南溪扯了一下嘴角,“奶奶病情加重忘记了我已成既定事实,你觉得哪怕我再委屈,都不该出现在奶奶面前,是不是?”
秦晟北眸色沉沉,一言不发。
等同于默认。
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心脏像是有把刀子在狠狠地搅动,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被说成祸害的人是她,被鄙夷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是她,挨了巴掌的人,还是她。
可在秦晟北眼里,她莫名其妙地,竟然成了一个恶人。
“对不起啊,”她垂下眼帘,声音很轻,“以后都不会了。”
说完,她就转过身,挺直背脊,快步离开。
秦晟北幽暗晦涩的眸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
“晟北哥哥,”沈佳悦从身后走了过来,“奶奶出事不能全怪温小姐,我刚刚听张妈说,是奶奶打电话让温小姐过来的。”
秦晟北瞳孔狠狠一缩,刚刚温南溪眼眶通红的模样浮现脑海,细细密密的疼瞬时在心尖蔓延而开。
“老板,客厅的监控。”牧良哲从外面进来,将平板递给秦晟北。
他接了过来,上次奶奶摔下楼梯之后,北苑上上下下重装监控,不留半个死角。
平台里,传来秦老夫人对温南溪那些刁钻鄙夷的指控,秦晟北薄唇近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看着温南溪从来时的欣喜,到最后强忍泪水的难过,心狠狠地揪成一团。
是他错了,错得荒谬。
最不想伤害奶奶的就是温南溪,可他偏偏将惶恐不安的情绪,迁怒在了她身上。
……
温南溪闷头走出了医院,外面阳光正灿烂,凉意却仿佛是从她的骨子里渗出来的,身体怎么都暖不起来。
深深烙印在脑海中的,是秦晟北看她时晦暗阴冷的眼神。
温南溪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隔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这样划清界限也好,她可以大方祝福秦晟北前程似锦,只是他的未来,再也和她没有半点关联。
她深吸了口气,坐上出租车赶往私人医院。
路上安静,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是秦晟北打来的。
她红唇抿紧,直接挂断。
但下一秒,秦晟北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她再次按掉,顺便将他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手机终于消停。
车在私人医院门口停下,温南溪握紧了手,将纷乱的情绪一一压下,推开车门进了医院。
诊室里,医生将一叠资料放在了她面前。
“温小姐,这些资料你得重新签署。”
温南溪低眸看着那些资料,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她紧握手中的笔,迟迟落不下去。
“温小姐,上了手术台却没做手术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说明这个孩子跟你有缘。”
医生看出了她的迟疑,“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如果没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我都建议你留下这个孩子。”
温南溪握紧了手,她昨天已经放弃了这个孩子一次。
今天是第二次了,她突然有些舍不得。
“你这个孩子的情况特别,要不然这样,我给你打个B超,看看孩子的状态好不好,你再做决定?”医生问道。
温南溪心弦收紧,动摇得越发厉害,良久,她才低声开口:“……好。”
她躺在了床上,冰凉的探头在她的肚子上抚过。
心砰砰直跳,温南溪一时之间也想不清楚,她到底是希望好,还是希望不好。
“你要听一下孩子的心跳声吗?”
温南溪眼睫微颤,“……要。”
急促有力的心跳响了起来,温南溪心尖瞬时蔓开难言的涩意。
“咦,不对。”医生的语气很意外。
温南溪心猛地收紧,“是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不是。”医生仔细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你怀的,是双胞胎。”
……
之前体检的时候,单子上只显示了一个孕囊。
没有想到时隔一个月,她的肚子里竟然变成了两个孩子。
温南溪拿着B超单,坐在出租车上,微微晃神。
吃避孕药怀孕的概率本来就低,何况还是双胞胎。
她莫名觉得,这是孩子向她发出的求救信号,她舍弃过他们一次,是怎么都舍不得第二次了。
她不能全心投入地去争取感情,但至少,能对她的孩子负责。
车开了一路,温南溪就静静地坐了一路,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渐渐地沉淀下来,最后她下了决定。
车停了下来,温南溪将单子收好,推开车门下去,往里面走。
“南溪。”
低沉清冽的声音忽地从旁边传来。
温南溪脚步一顿,侧眸望去,秦晟北阔步朝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
她的目光,一寸寸地冷了下来。
“中午还不够,秦先生特地过来,是打算继续兴师问罪?”
秦晟北眸色瞬暗,“我看了监控。”
温南溪微怔,随即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是那双清泠泠的眸子不沾半点笑意,只有明晃晃的讽刺。
“所以秦先生是知道怪错了人,来找我道歉的?”
秦晟北黑眸深了深,“是。”
“不用了,担待不起。”
温南溪耸了耸肩,“秦老夫人会进医院,哪怕错不在我,也和我有关。秦先生那么怕我会刺激到秦老夫人,那就该早点跟我划清界限才好。”
“南溪……”秦晟北眉头紧蹙,往前迈开一步。
她立刻后退了好几步,脸上的笑容尽数收敛。
“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不奉陪了。”
话落,她错开一步往前走,却在擦肩而过之际,手腕被拽住。
“秦晟北,”她目光冰冷,“请你放手。”
他喉头阵阵发紧,“对不起。”
温南溪心尖狠狠一颤,她垂下眼帘,遮住复杂的情绪。
“我不想见到你。”
察觉到他的力道松开,温南溪立刻抽了手,径直走进了老房子里。
天说变就变,上午还是艳阳高照,下午就阴了下来。
大片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天空中,闷雷翻滚,仿佛随时要下一场大雨。
温南溪站在窗边,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站在院子里的秦晟北。
忽地,大雨倾盆而至。
而那道身影,立在雨中,一动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