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一天过去。
夜色暗沉，如无必要，秦晟北将工作都放在了医院里完成。
秦老夫人还没清醒。
“老夫人的各项指标还算可以，可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不一定，只能继续观察。”周老说道。
秦晟北站在监护室外，隔着厚重的玻璃往里看，各种监护设备发出规律的声响，隐隐绰绰，看不太清楚秦老夫人的模样。
他闭了下眼睛，父母离世后，奶奶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如果她也不在了，那他就真的只是孤家寡人。
“我知道了，劳烦您。”
周老点了点头，转身进了监护室，“我先去忙，有事我会立刻通知你。”
“谢谢。”秦晟北在监护室外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去了旁边的休息室，傅瑾川和牧良哲立刻跟上。
一进门，傅瑾川就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靠，拿出手机扫了一眼未读信息。
其中有一条，是温南溪发过来的。
【如果方便，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秦奶奶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眉梢微挑，桃花眼有些诧异地看向秦晟北。
身份已经戳穿，这两人之间应该不剩下什么阻碍，怎么温南溪还舍近求远，跟他打听起秦奶奶的情况？
牧良哲将资料递到秦晟北面前，“老板，这是设计部递交上来的设计方案，您过目。”
秦晟北随手接了过来，暗沉的目光在封面上停顿了几秒钟。
右下角，是温南溪签下的名字……
唐娜。
也就是说，这份资料是她提交上来的。
“她给你的？”
“不是，是她的助理小秋送到总裁办的。”牧良哲回道。
秦晟北薄唇抿了抿，胸口不由地生出几分躁意。
这份设计方案，本该由她亲自交到他手里的，现在他有事在医院，她却没忘记要避嫌。
秦晟北翻开资料，只扫了一眼，“让她过来找我，重做！”
牧良哲眼皮子跳了跳，这份资料他之前看过，也没有觉得有哪里不行。
“老板，要不您打个电话给温小姐，跟她沟通一下问题？”
秦晟北掀了掀眼皮，冷意森然，“那我要你这个助理做什么？”
牧良哲缩了缩脖子，只好拿出手机，给温南溪打电话。
“咳……温小姐，老板说您的设计方案存在一点问题，您方便的话，我安排车去接您过来当面沟通一下。”
秦晟北低头翻看资料，面色如常，可心思却已经偏了。
牧良哲又咳嗽了一声，偷偷瞄了一眼秦晟北，“哪里有问题啊？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您还是等会直接问老板吧。”
他按下了免提。
温南溪声音平静，“要改进的问题，你让他列一个清单出来，我调整，用不着我跑来跑去，没意义。”
秦晟北鹰眸微微眯起，怒火在胸腔里烧着。
是没意义，还是她不想见他，所以连跑一趟都不愿意？
签字笔重重搁下，秦晟北靠在椅背上，沉声开口：“我说的是，让她重做。”
牧良哲眼皮子跳了跳，目光幽幽地看向自家老板。
傅瑾川桃花眼里泛起笑意，幸好秦晟北和温南溪结缘是因为替嫁冲喜，要不然就秦晟北这直男回路，恐怕得注孤生。
火上浇油，被他整得明明白白。
话筒里静悄悄的一片，哪怕并非面对面，拿着手机的牧良哲依旧清晰地感觉到两人对峙的剑拔弩张。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努力地为自家老板找补，“温小姐，我觉得老板可能是有某方面的考量，这次设计不是不好，就是不太附和下一步的战略布局，所以就……”
“重做就是重做，你哪里那么多的废话，尽管告诉她就好。”秦晟北冷声打断。
牧良哲无语凝噎，电话开的免提，温南溪听得到，他老板又何必让他转告。
“那个……温小姐，我老板说……”
“你告诉他！”
温南溪字字冰冷，“如果问题在我，拿理由出来说服我，如果问题不在我，就别想让我带着整个设计部，陪他过家家。”
她没做错，秦晟北想要故意折腾她，谁惯他的脾气？
休息室里静悄悄的。
傅瑾川手指按揉着太阳穴，努力将唇角上扬的弧度往下压。
他这兄弟是上赶着想去投胎。
牧良哲撇了一眼秦晟北面如碳色的模样，硬着头皮开口：“老板，温小姐说……”
话刚刚开口，又被打断。
“你告诉她，我是她老板！”
牧良哲咳嗽了一声，“温小姐……”
“你跟他说，让他把方案过了，不然今天之后，他就不是了。”温南溪撂下了狠话。
牧良哲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移动到秦晟北身上。
秦晟北一张俊脸，仿佛结了一层厚重的寒霜，面色森森，周身戾气翻涌。
牧良哲好艰难才憋出一个字：“温……”
温南溪低声笑了，“再劳烦你跟他说一声，他早就过了玩过家家的年纪。”
牧良哲：“……老…老板，温小姐说……”
秦晟北面沉如水，“闭嘴。”
他伸手，牧良哲会意，立刻将手机递了上去。
牧良哲终于逃出生天，不用夹在中间当无用的传声筒。
可是，手机刚刚放在秦晟北的掌心里，“咔哒”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嘟嘟嘟——
此刻轻微的声响，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显得尤其突出。
“老板，我要不要再给温小姐打个电话？”
“不用。”秦晟北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傅瑾川终于忍不住莞尔笑开，对上秦晟北投来的不善目光，他没有半点收敛，反而越发地玩味。
“这份设计方案，你到底签不签？”
他跟温南溪打过交道，在某些事情上，温南溪足够较真。
秦晟北不肯过这份方案，她就真敢让他这个老板滚蛋。
秦晟北一言不发，森冷的目光仿佛要在方案中剜出一个洞来。
“晟北，”傅瑾川耸了耸肩，“她前脚才询问秦奶奶的情况，后脚你就找她麻烦，不太合适吧？”
“她问奶奶？”秦晟北眉间蹙了起来。
傅瑾川晃了晃手机，“对，我刚想回，还没有来得及。”
秦晟北菲薄的唇瓣微抿，胸口的躁意半点未减，“她让奶奶受刺激进了医院，现在才觉得良心过不去了？”
傅瑾川愣住，盯着秦晟北看了好几秒种。
“谁告诉你，奶奶是因为温南溪受了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