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晟北拿着资料的手骤然收紧,褶皱从掌心里溢出。
昨天入院之前,秦晟北就接到傅瑾川的电话,说奶奶跟着他先走了。
后来奶奶入院急救,秦晟北想当然地就以为,奶奶是因为生日宴上的那场闹剧受了刺激。
“难道不是?”
傅瑾川哭笑不得,“当然不是!”
他干脆站起来,走到秦晟北跟前,将手机打开,翻出昨天温南溪发给了他的信息。
“你自己看!”
秦晟北的心微微收紧,低眸望去。
手机屏幕上,是昨天温南溪发给傅瑾川的两条短信。
【劳烦帮我一个忙,对我很重要。】
【无论你用什么理由,立刻带着秦奶奶离开酒店,感激不尽。】
白底黑字,狠狠刺了秦晟北的眼。
所以,昨天他拉着温南溪上台之前,奶奶已经离开了。
温南溪不是不在乎奶奶,而是,她一开始就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傅瑾川盯着他看,“你这是到底误会了什么啊?”
秦晟北喉头滚了滚,艰涩难言。
他是觉得温南溪为了对付沈家人,可以不在乎奶奶,也不在乎他。
*
夜凉如水,大雨不断地敲打着窗户。
温南溪的动作顿住,烦躁地将画笔丢在一旁,胸口的火气盘旋不散。
把她的设计方案打回重做,开什么玩笑!?
温南溪气得牙痒痒,她的方案不过,她改明儿就离职。
嗡嗡嗡——
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骆夏瑶打来的电话。
“南南,你看到新闻了没有?”
温南溪有些疑惑,“什么新闻?”
“晨悦发了声明,结束沈佳悦的代言合约,也终止和沈家的一切合作。”骆夏瑶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温南溪立刻打开电脑,点开热门新闻,果然看到和沈佳悦相关的内容。
她眉间紧蹙,秦晟北不是要维护沈佳悦吗?他这样的做法又是什么意思?
护短结束,他又跟沈家闹掰了?
“晨悦的声明代表的是秦晟北的态度,接下去,沈家的日子不会好过,多的是落井下石的人,沈佳悦偷鸡不成蚀把米,应该气死了。”骆夏瑶毫无掩饰地幸灾乐祸。
温南溪浏览着那些新闻内容,随口应了一声。
沈家能勉强跻身豪门,靠的是秦晟北,丢掉这座靠山,沈家败落是迟早的事情。
挂断电话,温南溪思绪纷乱,集中不了注意力继续做设计。
她靠在椅背上,红唇无意识地微微抿紧。
她看不懂秦晟北,他到底在想什么?
嗡嗡嗡——
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秦晟北的名字跃动在手机屏幕上。
她手指紧了紧,耳边回荡着的,是秦晟北眉眼冷戾的质问。
“满意了吗?”
温南溪眼神冷了下来,无论秦晟北想做什么,都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
她迟迟未接,电话自动挂断。
但下一秒,秦晟北电话又打了进来。
温南溪的胸口窜上了几分恼意,她一把拿过手机,将电话挂断,然后一键拉黑。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清净了许多,可她心头的烦躁没有半点减轻。
温南溪努力将注意力放回到设计稿上,可思绪不受控制地浮动。
窗外,雨越下越大。
温南溪扫了一眼,将笔放下,有些烦躁地靠在椅背上。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傅瑾川打过来的。
秦老夫人的事情她拜托给傅瑾川,多少欠了人情,这个电话,还真的不能不接。
“温小姐,你见到晟北了吗?”
“没。”温南溪眉间蹙了一下。
“还没吗?我刚刚把他送到国宾一号楼下,看他打电话给你,我就先回来了,这时间都快半个小时了,上个楼而已,也用不着那么久吧?”傅瑾川有些诧异。
温南溪的身子本能地坐直了一些,“我没看到他。”
“行吧,那就算了,反正一个大男人,也出不了什么事情。”傅瑾川失笑。
电话挂断,温南溪失神地攥紧了手机,她本能起身,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无人,秦晟北自然也不在。
温南溪拿出手机,本能地打开黑名单,但下一秒,又将手机屏幕按掉了。
老大不小的一个男人,用不着她管。
何况他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压根没有必要去管。
饶是如此,她却有些心神不宁。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杂乱的雨点声仿佛落进了她纷乱的心头。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温南溪三步并作两步,本能地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并不是秦晟北,而是物业经理。
“唐娜小姐,秦爷在楼下等了你半个多小时了,您不去见见他吗?”
温南溪心尖一颤,波澜泛起,没有吭声。
物业经理生怕她不信,翻出手机里拍的照片递给她看。
温南溪低眸,照片是偷拍的,入镜的只是秦晟北的背影。
他站在门外的屋檐下,一身黑衣仿佛要融进沉冷的夜色中,外面大雨倾盆,他一动未动,背脊骄矜,却也格外孤寂。
“唐娜小姐,我们刚刚去劝过了,秦爷不肯见来,说您不愿意见他,放平常也没事,可今天外面那么凉,雨也大,那个屋檐又不怎么挡雨,我们挺怕出事的。”
听着物业经理的话,一时之间,温南溪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秦晟北这是发什么疯?
她要是不知道呢,他是准备在她楼下待一个晚上吗?
“唐娜小姐?”物业经理十分为难。
温南溪定了定神,拿出手机,将之前拉黑的号码拉了出来。
犹豫了几秒钟,她拨出秦晟北的电话。
几乎是拨通的下一瞬,秦晟北就接了电话。
“南南。”
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暗哑。
温南溪静默了片刻,才开口:“你要上来,还是离开?”
“……上来。”
“嗯。”
温南溪掐断了电话,打发了感激的物业经理。
房门敞开着,她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电梯。
叮——
显示屏的楼层不断地往上跳,最后定格在这一层,电梯门缓缓打开。
温南溪眼睫微颤,朝他看去。
秦晟北的头发湿透了,服帖压在脸侧,黑沉沉的正装颜色格外的暗,一步一个水印,看起来格外狼狈。
他阔步靠近,直到只剩下半米之遥,他才停下了脚步。
他安静无声地望着她,眼帘微微垂着,落寞,甚至于透着几分可怜。
“还来干什么?”温南溪面上没有露出丝毫波澜,对上他的眼,“否了我的方案,迫不及待过来踢我出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