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耀的繁星点缀了夜空,皎洁的明月映衬着苍穹,微风徐来,吹起了他的长发。李长安站在死人堆中打量着手中夺来的那柄青铜古剑。表面古怪如流水的蛇纹图腾无穷无尽,令他想起了不久前自爆的凌霜子。
“山海经中记载,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死后化为丘陵,名为巴陵。而巴蛇的纹路我见过,绝非此物可比拟。记得娘亲曾说过,东海内存活着一条万年的化蛟巨蛇,三百年前曾吞下一座远古时期的大墓。那畜牲应该就是先生所说的那头万年蛟皇。至于墓中的东西,好像多是以蛇母的寓意为代表的冥器!”
“天荒教的买卖?若真如那帮土匪所说,那么凤鸣山境内不可能只有他们这一股人马。吉祥村,无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会让极端的事情在这片土地上发生!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思索间寒酥双手拿着一羊皮水袋愧疚地走了过来,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如同犯错的小媳妇般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出来。
“抱歉......那位老先生......不行了。”说着,一丝恨意从眼中闪过。
李长安听后心中一惊,怀着不安的心情大步流星的走去。那位老先生虚弱地倚在一棵参天古树下,在皎洁的月光中他脸色苍白,气若游丝,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在他人看来早已是行将就木之人。
“老伯!老伯!”
注意到他浓重的黑眼圈与干裂的嘴唇,李长安不禁打了个冷颤。
“中毒!”
正当他怀疑毒从何来?是不是寒酥下的是,老先生手臂上的两个孔洞瞬间使他弄清楚了怎么回事。
“蛇毒!”
寒酥缓缓走来,她步伐稳重,身姿轻盈,高贵的气质在月色之下显得尤为圣洁。
“对不起,我修为有限。”
这时老先生回光返照,抖了抖嘴唇,他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李长安的那一刻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几乎发狂似的握住李长安的手臂,激动说道:“黑瞎子当年带队进入地宫,却只有他一个活着出来,并冒死带出一对童男童女。地宫有一十八层,二十年一开启,倘若不归还童男童女,蛇母复苏,全村子的人都要死光!”
“村东头黑瞎子!”
一个念头闪过李长安思绪。正要询问,可老先生说话间看到了李长安手中的青铜古剑,如见到了鬼似的,左手颤抖指着它,支支吾吾半天说了一句“大......大凶之兆,快!快扔了它!”
随后,不等其问清楚怎么回事,老先生就彻底领了盒饭。
李长安看着地上有余温的尸体半天陷入沉思,寒酥走来温柔地轻拍其肩膀,安慰道:“生死各安天命,这或许就是他的定数。”
“生死各安天命?”又是这句话,李长安收起那柄青铜古剑,愤怒的站起身,不怀好意的看着她。数片落叶划过她的眉梢,一抹红晕涌上她的脸颊,寒酥羞涩的低眉垂眼,问道:“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李长安盯了他许久,无奈地长叹了口气,说道:“成事在天,事在人为。你我道不同,难以谋合。在见到老师之前我希望你别在提及什么天命定数,以乱我心境。”
“人既已死,我也无心辩论。走吧!”
论身高李长安还不及寒酥的眉梢,他却如一位小大人般训斥着她。寒酥以为是他在埋怨自己的没有救回老先生的性命。自尊心要强的她有些委屈地攥紧手中的卷帕,解释道:“是我的无能,可我已经尽力了。”
可李长安压根就没搭理她,径直向着前方走去。凄寒的月夜,将两人的身影拉的细长,这布满血迹的乡间小路,好似一条不归路。
没几步,“扑通”一声一件重物倒地的声音进入他的耳中,好似一只稚嫩的小手霎时间拉住了他衣襟,止住了他的脚步。李长安转身看去,只见寒酥虚弱地倒在地上,阴沉的死意凝聚在她的脸庞。
“你怎么了?别给我装死!快起来,我可不会埋.......”
李长安注意到她死气沉沉的面部,感觉大事不妙,慌忙跑至她的身旁。急切的握住她温和的玉手,感受着她那微弱的脉搏。
“不应该啊,那只狐狸即便窃取了它的寿命,其躯体也不可能如此之快的陷入衰竭状态,除非.......”
一抹幽光映入李长安的瞳孔,他看向远方古树下的老先生尸体,一时间恍然大悟!她的虚弱缘由,原来是损耗真元为救那位老先生所致。李长安前所未有的羞愧感涌上心头,“不,你不能有事,你千万不能死!”
说着抱起她沉重的身体,似疾风般快速在林间穿梭,去往曾经的府邸,儿时的秘密基地。受到枫领域的影响,凤鸣山境内一切修行者难以飞行,千万斤的压力足够将御剑飞行者压成肉饼,步行穿梭,是目前最好的方法。而殊不知,一只秀帕被其遗落在了原来的树下,树梢枝头,一条青蛇正吞吐着如刀刃般的舌头,不怀好意的盯着下面的尸体。
......
“不!你千万不能有事!先生知道后会打死我的!!”
他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接近崩溃的怒吼。注意到她愈加难堪的面色,李长安真的慌了,他救寒酥的目的几乎已经原形毕露。
“姐姐,要撑住啊!你的血瞳术我还未得到,千万不能睡啊!!”
......
冷风徐来,夜莺低哀,零星的虫鸣回荡在山野,孤独的萤火虫点亮着片刻的光明。深夜的月色显得格外单调,分里分外透露着寒意。石洞中的潺潺溪水倒映着岸上灿烂的篝火。寒酥身披一件白色荷花纹长衣,虚弱的依偎在火堆旁,其篝火上方还挂着一只半生不熟的鸡。李长安衣着简陋,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手中抢来的那把铜剑,回想着今天的遭遇,怀疑是不是自己渡的雷劫引发的那座地宫将现了。
“蛇母、地宫、童男童女、还有这把古剑......难不成与黑瞎子有关的地宫就是娘亲口中八百年前那座被巨蛇吞食的远古大墓!”
思索间他看到了细微中铜剑上雕琢的一条小蛇的绿色眼睛。诡异的青铜之光显现,直冲他的识海。幻境中他身临其境,一处昏暗朦胧的海底,见到一条硕大无比的巨蛇盘旋在数根古老的石柱上,栖息在海底断崖裂缝中的场景。惊愕中他看到了巨蛇腹上极具沧桑的疤痕,而这柄古剑正是此疤痕的创造者!
表情愕然之际,寒酥的几声虚弱的咳嗽将他于幻境之中成功拽了出来。李长安朦胧的扭了扭脑袋,惊魂未定地给了自己两巴掌,抖了抖精神。寻声看去,见到她虚弱的模样,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心中特别的不是滋味,为了一门功法将人家折磨成这个样子,确实感觉自己有些太过了。可话说回来也别无他法,得到了我的好处,再报答我便是顺理成章,满足我的条件更是于情于理。李长安放下那柄古剑,好意助她扯了扯身上没有遮盖肌肤的长衣,然后以孩童的稚嫩呆呆地看着她,一阵困意涌上心头,不知不觉间开始了胡言乱语。
“我和你不一样。父亲是当代天荒教教主,母亲是寒虚宫宫主。你出身高贵,乃天界的寒酥仙子,不是我这个山村野人所能攀比的。你虽是你父亲早年鬼混所得,但他对你母亲毕竟真情实感,父母双方完全称得上是门当户对,名门正娶。且两家都是世人眼中的古天大教名门正派。而你身为天荒教圣女,上有诸天神佛庇护,下有琼浆玉露辅助,修行资源的丰富不知要比我优越多少倍。我是前途似海,来日方长,但你可谓真的是前程似锦,旭日东升......”
“我不一样,我生于农耕之家,长于山野田村,没有达官富贵之辈,也不曾闻名于乡野,貌不及徐公,才不及孔明。几何时,曾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但头脑愚钝,资质平庸,未曾明白其中深意。家母悉心教诲,皆抛之脑后。只顾蹉跎年华,虚度光阴。恐母亲到花甲之年,方感愧于长辈,现如今囊中羞涩,果腹仍需全力。几经周折,遇有一故人告与我,万般皆是命,半点不周折......我深知前路艰难。可事已至此,已无回旋余地。老先生曾教育我关关难过关关过,前路漫漫亦灿灿。纵使无人扶我青云志,亦当踏雪至山巅。天道安排?自有定数?可我有自己的道,走什么路,他管不着!如今的我本就一无所有,还害怕什么从头再来?”
迷糊间一股烤焦的味道令李长安瞬间清醒,他面色惊恐,不安的看向篝火,果然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棍子上的那只鸡黑不溜湫的滋滋作响,部分鸡肉已经变得如黑炭般辣眼睛,刺鼻的焦炭味直冲天灵盖,那味道别提有多爽。
“完了!完了!完了!我的鸡!!”
李长安顾不得剧烈的灼烧感,踉跄不稳的拿着鸡在一旁的溪边不停的清洗,嘴中不停的嘟囔。寒酥静听着潺潺溪水与他聒噪的声音,突然间睁开血瞳,愣神片刻后将目光投向旁边的那柄古剑。在血瞳的凝视下,她果然发觉了这柄铜剑的特别。
“死意弥漫,幽光不减。千年的古物,一看就不是活人用的东西。”
回想着此行的使命与这一天不凡的经历,她心中不觉凝聚出一个大胆的结论。他们要找寻的古墓极有可能就是那位老者口中所说的地宫。“黑瞎子”必定是上一次进入古墓的那一批人的其中之一。至于这柄铜剑,应是那些盗墓贼所得。
寒酥急忙取下自己的一只泛着清幽色光芒的耳坠,化为这柄铜剑放回原处,而真品则被其放入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中。随着流水击打岩石的声音减缓,李长安的抱怨逐渐平息。他拿着烤糊的土鸡返回的时刻,丝毫没有注意到水底潜伏的青蛇。回到篝火旁,李长安土里土气的伏地一坐,心满意足的大口啃着烤鸡,丝毫没有在意旁边干瞪眼的寒酥,更没有想到那柄古剑。
寒酥见此有些失望,看着他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像个正人君子。本以为他会将这唯一的食物让给自己,没想到竟然不顾形象的乱啃起来。她眼睛无神地注视着篝火,叹息今日拯救那位老先生不该损耗过多的真元,到头来竟一条有价值的信息也尚未获得。身体愈加的虚弱,只感觉一阵头昏眼花,浓浓的困意涌上心头。她挺着虚弱的身体走向小溪,手持出一把青绿色的长剑,欲捉几条鱼充饥,可奈何身虚体弱,恍惚间头重脚轻地栽了下去。危急时刻,李长安眼疾手快,急忙用后背抵住了她将要倒下去的身躯,却可惜了掉在地上的烤鸡。
李长安不安的把住她的脉搏,感觉不对劲,干脆开启了重瞳探寻她的识海。探寻其伤势的根本原因。将要进入她的识海之际,忽然一阵清脆的高跟鞋敲打石板的撞击声潜入了他的耳中,乒乒乓乓,好似雨水的滴落。
“可是吉祥村东头李家的孩子?”
一股莫名的寒意扑面而来,影响的溪流不由得滴水成冰,一旁的篝火不觉变得森白,内外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寒冷。古白色的寒霜迅速地蔓延至他的脚下,一朵诡异的雪花飘落他的眼睛,汹涌的寒气弥漫了整座洞府。李长安不觉间抓紧了寒酥温和的纤纤玉手,凄寒之下他恨不得将寒酥贪婪地抱进自己怀中取暖,但仅存的理智制止了他这一禽兽行为。寻声看去,一位头戴银辉白玉珠釵,身着淡蓝色水纹连衣裙的女子温文尔雅立在身后。外貌极其眉清目秀,一副早婚少妇的模样。
她眼神极其的温柔,如同春日的阳光温暖而柔和,似乎可以融化一切冰冷。李长安在其身上感觉到一股熟悉的亲切感,宛如一位长辈在亲切的询问着他问题。
“不错,小子正是。”
李长安恭敬地回答,本以为眼前这位女子就是他们村新过门的媳妇。不想在他抬首间不经意看向地面的那一瞬间不淡定了。
“没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