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春叹了一口气，脸上已经没有了惯来的少年纯真，道：“我以前一直觉得，开战就能建功立业，能够展现自己的能力。但如今真的开战，眼见着自己的兄弟日复一日地变少，心里就会很难受。”
顾冷：“……”
她就说嘛，打仗可能建功立业，也可能马革裹尸！
所以，他终于不喜欢开战了！
谢池春也不至于因此而士气低迷，不一会儿，自己又振作起来，道：“不过还是你说的对，宫家总惦记着南侵，祸根就在于此。他们打，咱们就不得不打。与其不断地打来打去，还不如一劳永逸。反正战争伤害的首先是最底层的兵士和老百姓，若能彻底结束战争，老百姓才能过得舒坦。”
“行，你有这样的觉悟就好了。”顾冷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好好把握机会，想必等战事结束统一两国后，你最少也是个少将军了！”
“哪有这么容易？”谢池春的低沉情绪一下子被她赶跑了，笑道：“北金一共有三道屏障、二十八城。虽说宫家好战，但对百姓也没有很差。把宫家拉下来，扶持谁上去？百姓能不能服新王？那都是未知数啊！而如果直接开战打下来，北金北面的地形不好，咱们如果要打，也是困难的。”
顾冷知道，他说的地形不好，指的是北金处于比较靠北的那些城池，地理环境比较差。
的确如此。
北金的西北面不是荒漠就是草原，正背面就是崇山峻岭，再就是其他的城池，也没有特别能省心的。
相比之下，南境这边虽然兵力充足，但实际上这些地理环境都算可以，至少与大梁相差不算太远。
因此，他们北伐必须考虑的许多因素！
不光是如何攻克城池，还有士兵如何适应北金的生存条件！
如今是春夏之交还好一些，若到了寒冬，南方人多半受不了极北的风雪！
这场战争没个三年五载的，不可能成事。
这些，都是阎璟棠不得不重视的问题！
“我相信，这些事都难不到大元帅的。”顾冷没跟谢池春说太多，手肘朝谢池春那边撞了撞，笑道：“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操练你的兵吧！”
谢池春还想与她多说一会儿话，但见她没有多留的意思，也就没有挽留，只是问了一个很疑惑的问题：“兄弟啊，我有件事想问你。”
顾冷挑眉，示意他直接说。
谢池春一向来都是很直接的人，但此时反而不是那么干脆了，摸了摸头，踌躇了一会儿才问：“话说，你去北金这两年，是不是帮大元帅去做探子的？”
他还记得当初，顾冷说是自己不想当兵才走的。
“不是。”顾冷很认真地回答了他这个问题，道：“我走了之后，就尽量隐藏了自己的踪迹，谁也找不到我。这两年，我也没有送什么消息回来。”
当初她离开北疆大营后，就盘算着不得不防备的一件事：宫旻对她的搜捕肯定还没有停止！
要知道，她毁了宫旻的心血，挑衅了宫旻的威严，他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的！
所以直接从离开镇北关开始，她就尽力抹除了自己的踪迹，混入北金之后，更是变换了好几个身份，才终于抵达王城。
谢池春又问：“那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大元帅？”
“啊？”顾冷一愣，有点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
难不成，她的目的性这么明显的吗？
谢池春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顾冷，大元帅对你很不错，但我也了解你。你不是能因为大元帅对你不错就回来的，你该不会是……还有别的原因吧？”
顾冷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左右看了一眼没有别人，才问：“你是不是知道我原本是北金人了？”
“嗯。”谢池春很严肃地答道。
他本来就不是个傻的，只是平日里不喜欢动脑子想太多。但这件事……
就算一开始没想那么多，但顾冷走后，他仔细分析了一下其中的关联，诸多信息表示，顾冷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不然，以阎璟棠对顾冷的欣赏，不可能轻易放顾冷离开的。
而顾冷若非有不得已的原因，怎么可能明知道自己是北金人的身份，还要回来？
他又问：“那你如今……确定是站在大梁这边的吗？”
顾冷唇角勾起，缓缓笑开。
她依然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给了反问：“你觉得呢？”
谢池春对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没说话。
顾冷又问：“我还是你兄弟吗？”
她问了一个核心问题。
这一次，谢池春丝毫不怀疑，直接给了答案：“当然是啊！”
“那不就完了！”顾冷耸了耸肩，道：“所以你觉得你问的问题还有价值吗？”
也算是侧面回答了谢池春的问题——她是站在大梁这边的！
谢池春顿时感觉心口绷着的那根弦一松，终于又笑了出来，道：“我就知道，兄弟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但又想到一件事：“我感觉你这次回来，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顾冷嘴上这么问，心里却道：当然不一样了！
以前，她是被迫留在北疆大营。可如今，她是自己回来的！
以往在北疆大营她没有任何归属感，也没有什么家国观念。但是现在，或许就因为她看上的男人是北疆大营的统帅、是大梁人，所以她也站定了自己的立场！
谢池春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来哪儿不一样，最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无论如何，你能回来我就觉得很高兴！虽然咱们兄弟俩不能并肩作战，不过我觉得你留在大元帅那里也比冲锋陷阵要好！”
“会有咱们并肩作战的时候的。”顾冷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看见天色将晚，是时候回帅帐去跟阎大元帅吃晚饭了，就有了归意。
不等谢池春反应过来，她就道：“行了，我得回去了。跑这一圈回去，刚好！”
从先锋营到帅帐有好远的距离，跑回去刚刚好。
果然，回到帅帐的时候，阎璟棠已经散了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