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良俊又瞧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道:“这点看人的眼光,我还是有的。你顾冷若是真的要做什么坏事,并非不能做,而是……你不想做!”
顾冷挑眉。
很好,一个小小军医,竟然能把她看得这么清楚!
她也不多说了,又问:“那药,有用吗?”
葛良俊摇头,道:“失败。”
见顾冷面色平淡,没有失望,也没有其他任何情绪,他又道:“我再想办法。”
旋即又问:“不过,你打算要一直用这种法子来试探?”
第一次试药,为了让安乐名正言顺地被葛良俊诊脉看疗效,一茶炉的开水浇在了安乐的腿上,真是够狠的!
顾冷笑了笑,道:“我只能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要知道,再过几日我就要毒发了。他有一月一粒的解药,若不给我,我就没有。”
葛良俊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她毒发吃的苦头,一定不小!
*
阎璟棠是三日后回来的,这一趟离开大营,去了好些天。
这天顾冷中午回来帅帐休憩,阎璟棠进来的时候,见她身上的兵装干干净净,有些诧异:“你今日没操练?”
可见,他已经很习惯看到脏兮兮的顾冷了。
不光是身上脏,因为汗水与尘土混合,脸也脏!
顾冷朝他看了一眼,解释道:“摔泥坑弄了一身泥,就去洗了澡换了一身衣裳,打算睡一会儿觉。”
如果不是因为要睡觉,不想弄脏床铺,她也懒得脱下那身脏衣物,免得要多洗一套。
阎璟棠是穿着便服出去的,他直接走到大衣橱前面,拿出了他的戎装。手放在腰封上,刚要脱去身上的衣裳将戎装换上,忽然想到了什么手上动作立即僵住,回头看了顾冷一眼。
本是担心被她看到自己更衣不好,孰料顾冷根本没看他,而是钻进了小柜子里整理自己的东西。
他顿了顿,将屏风拉了过来,这才换衣裳。
听到动静,顾冷回头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心道:“这家伙以前还让我给他擦背的,现在竟然换衣服都要避开我了?这是什么毛病!”
想到自己见过那肌理分明的身材,如今都看不到了,略略有些可惜啊!
阎璟棠换好了大元帅的服制后把屏风拉开,见顾冷还没睡,便问:“这几日本王不在,大营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不知道我不小心烫伤了安随扈,算不算?”顾冷的回答很随意。
阎璟棠愣了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不怎么好看。
沉默半晌,他朝她走了过来,在小床上坐下,低声说道:“本王去了一趟汝宁城。”
“嗯?”见他坐在自己床沿,顾冷挑眉:“大元帅为何将此事告诉我?”
他盯着她那不以为然的表情,还看出来猫眼一般的眸中浮现出来的一点儿警惕,无奈地吐出她不想听的话:“因为,本王想同你商量,让你再走一趟汝宁城!”
顾冷翻了个白眼:“……”
她就知道他不会无端端和她说这些事,肯定是跟她有关系!
只见阎璟棠又道:“汝宁城如今的防守虽然还在,但已经没有先前那么严了,所以……”
“所以,你还是想叫我去取那份机密档案!”顾冷接过了他的话头,拉开了叠好的被子,一骨碌钻进被窝里,丢出一句:“我可以拒绝吗?”
阎璟棠坐在原地纹丝不动,凤眸低垂,沉默着看她。
她躺着的,他坐着,他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
他不说话,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顾冷磨了磨牙,想了想才问:“汝宁城是什么状况?”
至少要先问问情况再说,如果情况实在不利,大不了她把自己弄伤,阎璟棠再怎么铁血无情,也不会让她一个伤兵去出任务吧?
阎璟棠断然不知道她心里是这么想的,答道:“比先前要紧张一些,但也没有咱们离开之后那么严。”
乘风不可能就此作罢,风险依旧很大!
顾冷瞪他。
她瞪人的时候,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瞳仁漆黑幽深。没有刻意流露出杀气的时候,就跟小猫一样,看上去分外可爱。
阎璟棠看着她的眼神,被她这么一看,总有一种罪恶感,好像自己多么不近人情,要推自己的下属去死似的。
他想了想,道:“你知道北疆大营有多少细作吗?”
换而言之,那机密档案里记录了北金细作的头目名单,这份名单对北疆大营、对大梁有多重要?
顾冷听得出来他的意思,却还是不说话,心道:“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她自己就是细作!
只不过,是个不务正业的细作而已!
阎璟棠叹了一口气,转开头去不看她,继续说道:“前段时日,本王抓住了一个细作。”
顾冷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都是惊叹号!
竟然终于拿这件事来说了!
他缓缓说道:“从各处动作看来,这个细作的目标,是偷盗北疆布防图,还有平时的布阵演练图。”他又转过头来看向顾冷,继续道:“你应想得到,若这两样东西掌握在了北金人手里,对大梁意味着什么!”
顾冷当然明白。
还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北疆防线会被突破,会死数十万人,会被攻占城池……
两国交战,兵殉沙场、民不聊生。
那些事,跟她顾冷没多少关系。
但是,那也意味着,阎璟棠要率军打仗,他是北金首当其冲的目标,北金会要他死!
想到阎璟棠会死在战场上,顾冷忽然感觉心口被尖针戳了一下!
那根针很细很小,轻轻一下扎进去,一点点疼,一下子就没了。
但是,这根针却一直镶嵌在她的皮肉里取不出来,动一下都会疼!
这种情绪,顾冷是从来没有过的,她莫名烦气。
她弄不明白这是什么鬼心情,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她不想阎璟棠死!她还没有强大起来把他揍趴下呢,他不该死!
思及此处,她朝他看去,开口道:“抓到的那个细作,你问出来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