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鹤无奈,又道:“再说了,你没与顾冷走近,是不太了解她,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有多聪明,有多能耐。但这一次的事你也应该知晓,她年纪这么小就能够这样坚忍,假以时日培养出来,只要把她调教得听话一点,将来毕竟能成为王爷的得力臂膀。难不成,你还嫉妒?”
“我看你是想死!”祥龙冷哼,给了他一个眼刀,道:“你可别忘了,好龙阳之道的人,在皇都可不少见!”
听他这么说,瑞鹤面色顿时僵凝起来。
这个忧虑,他也有过。
只不过,也不太看得出来,至少阎璟棠那边一看很正经啊,顾冷这边呢,还没长大呢,虽然偶尔嘴是坏了点,但从她对姑娘的了解来看,不可能喜欢上男子吧?
祥龙的观点显然与瑞鹤不一样,又道:“无论有没有这种可能,你都要想办法提醒王爷,断然不能让王爷后半辈子毁在一个小子手里!若只是兄弟情义,那自然是好,王爷多一人护持,我也赞成!可若是……歪曲了的话,尽早阻止的好!你我做个罪人,也好过日后王爷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也对。”瑞鹤明白他的意思。
不管事实如何,他们必须得防着那种可能!
他便道:“行,我会注意着的。但凡有苗头不对,我就跟王爷说说。”
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虽然看不到人,却还是忍不住感慨,道:“说起来,这小顾冷真叫人钦佩啊!她擅做主张这事儿固然不对,但她被北金太子爷运了内力用骨鞭抽了一身的伤,高热不退,还有内伤。如此伤势正常人怕早就撑不住了,她还被倒挂在墙头一日一夜,看着那么多人在她面前被杀,她的嘴依然闭得紧紧的。”
他看向祥龙,问:“你瞧见过几个人能做到这份上?这小子年仅十五岁,可是没有经过死士训练的呀!”
说的都是事实,一向有一说一的祥龙表示认可:“确实是个可塑之才,只可惜,刺头儿太多。这样的人,人也是他,鬼也是他。王爷降得住还好,若压制不住,留在身边未必是好事!”
譬如这一次,因为顾冷自作主张,他们可着实是损失不小。
穿云箭精锐轻骑死了三个,汝宁城的棋子也被毁了一部分!
提起此事,瑞鹤那爱笑的眼睛便染上忧虑,道:“放心吧,这点我会提醒王爷的。过犹不及,倘若真的是鬼,我不会让她留在王爷身边祸害的。必要的时候,哪怕王爷降罪,我也会亲手去解决掉她!”
见他这样冷静,祥龙也就放心,不再多言。
马车内。
前头两名副将在聊什么,阎璟棠并不去关注,距离远,他也没听到。
他坐在顾冷身侧,一直盯着她看,全神贯注。
马车颠簸,她眉头始终皱着,纵然铺了厚厚的柔软的褥子,这点震荡还是让她很痛苦,眉头是紧紧拧着的。
越看,阎璟棠越是心里难受,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热稍微放心了一点。
救她回来的路上,她吃的药是治疗内伤的。只是这皮肉伤,他没得亲见,也猜想得到肯定要半个月以上,乃至一个月,还不一定能全好。
顾冷睡得不安稳,像是在做噩梦,身子在轻轻发抖,嘴里似乎在念叨什么。
她上辈子训练过的,不会说梦话。
但也没有试过这么严重的伤,身子实在是太弱,只比气若游丝好一点。
阎璟棠也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想必是这一次的事情让她精神受到了创伤,所以才会这样?
毕竟她年纪还小,虽说手上也沾染了人命,但阎璟棠还是觉得,她不过是个孩子,亲眼见到这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难过是必然的。
这么一想,他就伸手过去,拇指落在她眉头上轻轻给她把紧皱的眉毛捋平,声音轻柔地道:“别怕,都过去了。”
却见她张了张嘴,干裂的唇瓣呢喃着什么。
他低下头,附耳过去倾听,听到了很微弱的声音:“对不起……姐姐……”
阎璟棠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先前他一直以为,顾冷为人清冷,在北疆大营除了一个谢池春,也没见她跟谁走近过。
她冷静自持,有着超乎年龄的镇定,甚至是杀伐果决。
他以为,她是个情冷如冰、心硬如铁的人,却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顾冷睡得很不安,嘴里一直在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大概是因为身子虚弱到了极限,心理也受到了打击,她陷入了梦魇。
阎璟棠思量了一会儿,实在是没法看下去,干脆把裹着她的毯子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背后的伤处,将这个娇小的人儿抱进了怀里。
他动作极轻,尽量伸直了双腿,以免自己的骨头硌着她的伤让她疼。一条手臂隔着毯子和柔软的被子搂住她,另一只手则是按在了她头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柔声道:“别自责了,你没错。”
她觉得对不起谁,他不清楚。她有没有错,他也不清楚。
这是安慰的话。
阎璟棠其人,打小就好战,喜好捉弄人,一向不是个温柔体贴的,绝不会为了安慰别人而睁眼说瞎话。
可现在,他就这么干了!
*
北疆大营。
众人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校场上一如既往的晨练早就开始了。有马车进入大营,自然很多人好奇。
但见马车是去军医营,而非军妓红帐,下来的人是大元帅,个个都不敢好奇了。
顾冷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安顿在军医营帐了,阎璟棠信守承诺把她轻轻叫醒。
她趴在病床上,眼睛睁开,一开始还是眯起来的,很快就睁开了圆润的猫眼,抬起头来环顾四周,视线清明。
“咱们回来了。”阎璟棠在她身边,见她那警惕地样子,不知道应该赞赏她的警觉,还是心疼她这样信不过周边的人。
“我说你怎么能把自己折腾得这么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