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峰冷笑了一声,明显是对此不以为然。
云绾觉得与他无可多说,于是道,“王振峰,人是你杀的,我要你付出代价!你等着法院判决吧!”
她站起身来,正要走,身后,突然传来王振峰冷笑的声音,“你搞清楚,人是我打死的,不是我杀的。杀人是杀人,打死人是打死人,你真当我不懂法律吗?”
云绾的背影顿住。
她讶然地转过身,有些惊愕地瞪住了他。
王振峰道,“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我也知道法律的量刑标准!我这最多是故意伤人致死罪,而不是故意杀人罪!故意杀人罪还分轻重,我这个事,根本判不到死刑。”
说着,他看向云绾身后的纪南洲,眯了眯眼,“你身后那个男人,看上去倒是手眼通天嘛!你们不会是想要收买法官,判我黑刑吧!?这事儿传出去,可不好听哪!”
云绾道,“我不会收买法官。”
“哈哈哈哈哈哈!”王振峰突然笑了出来,“那你最好说到做到!就算全海城的律师不会给辩护,但法院也会给我分配人道主义的辩护律师,就算你请多高明的律师,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判我死刑!?”
说完,王振峰就被押回了班房。
……
咖啡馆。
云绾坐在纪南洲身边,对面坐着的,都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律师,他们的职业生涯,还没尝过败绩,职业素养很高。
只是,他们看着案卷,眉头紧锁。
云绾问道,“这个案子,几位律师怎么看?”
“这个官司,不好打。”一个律师欲言又止,“有些为难。”
“哪里为难?”
另一个律师分析道,“云小姐是希望这个王某被判死刑,从这个角度来看,很难办到,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三。”
云绾不解道:“为什么?”
“华国的法律,对于死刑的标准,是很严格的。世界上许多国家都已经废除了死刑,觉得死刑对于犯人而言,是不.人.道的。毕竟,生命是唯一性的。华国的死刑,也是十分严苛的,只适用于罪行极其严重的罪犯。根据我多年的经验,不管是从客观角度,还是主观角度,王某最多判决死缓。如果他在缓刑期间,表现良好,那么,很有可能减刑,从死刑减刑到无期徒刑,最多二十几年,就释放出来了。”
云绾道,“为什么?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他不是杀人,从他主观角度,他没有想过要杀人性命,这一点,在法庭上,他会为自己辩护,法官也会酌情考虑的。”
云绾突然沉默下来。
她感觉心口堵得慌。
“不公平……我父亲是被他活活打死的,这还不够残忍吗?”
律师道,“如果故意伤害涉及到十分严重的后果,那么,也是可以判死刑的。比如,故意伤害多人,在公众场合伤及许多人,涉及死伤,那么,死刑还是有可能的。这个案子,就是两方发生了冲突,失手打死了人……”
律师顿了顿,道,“你和王某见面时的录音,我听过了。就像他说的,除非收买法官,否则,要想判处他死刑,难如登天。”
云绾突然站了起来。
纪南洲拉住了她的手,“绾绾,你去哪?”
“我……我去一趟洗手间。”她想要冷静冷静。
纪南洲道,“我陪你。”
“你怎么陪我去?”
云绾失笑,“我没事的,我就是想冷静冷静。”
说完,她轻轻挣脱了他的手,朝着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里。
她将自己关在隔间内,反锁了门,掩面失声痛哭。
不公平……
真的不公平哪!
王振峰打死了他的父亲,法律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也给了他从头再来的机会。
人道主义?
可她无辜惨死的父亲呢?!
痛苦到临死之际,都没来得及交代遗言的父亲呢?
谁给她的父亲,人道主义精神呢?!
云绾蜷缩在隔间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包厢里。
纪南洲面对着两个坐立不安的律师,知道他们是紧张。
毕竟,他们是为纪南洲办事的,这位主他们是知道的,这个案子如果他们办不到,往后在京城,他们也没得混了。
他们不想得罪纪南洲这位大人物,可是……按照法律,这个案子,就是很难办到云绾想要的结果。
纪南洲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两个律师面面相觑,委婉地道,“纪总,你可别为难我们啊!”
“是啊。我们也想按照云小姐期望的去做,可是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我们也都是尽力而为。”
纪南洲抿了口咖啡,冷冷道,“知道了。”
他放下咖啡杯,指尖在桌上点了点,沉吟片刻,道,“你们回京吧。”
两个律师皆是一怔,“怎么了?”
“纪总,案子还没开庭,你让我们回京,这……”
“不需要了。”纪南洲冷漠地勾唇,“这个案子,不会开庭了。”
他说完,眼中寒光凛冽。
两个律师突然心中发憷。
他们有些看懂了纪南洲这个眼神,却又觉得看不懂,可他们也不敢盯着纪南洲看,也不敢揣摩他心中所想,只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鞠了一躬,“纪总,很抱歉,我们……”
“出去吧。”
“是……是。”
两个律师忙不迭离开了包厢。
云绾迟迟不回,纪南洲起身到了洗手间,却听到洗手间里,传来云绾隐忍的哭声。
“绾绾……”
纪南洲紧张了一下,几乎是没有任何考虑,直接进了洗手间,随手将一块“正在维修”的牌子树立在门口。
他循着哭声,走到了隔间门口,隔着门,他听到云绾在低声抽泣着,知道她在里面。
“绾绾,开门。”他敲了敲门。
哭声突然停顿住了。
“绾绾,你一个人躲在里面哭,我会担心。”纪南洲道,“开门。”
门里,突然没了反应。
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纪南洲心中一寒,握住门把,门却是紧锁的,他手腕一蕴力,几乎没废什么力气,一下子将门锁破坏了。
“嘎吱”,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云绾蜷缩在角落里,泪水濡.湿了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