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奶包静静地望着床上的人。
云绾身子僵直着,脸色惨白如纸。
墨墨沿着她的手,见她的手被绑在了床柱上,不禁有些恼火。
他走过去,一声不吭地将她的手松开。
云绾的手无力地垂落在枕畔,宸宸走过去,将她的手小心地放进被子里,生怕她着凉。
“妈咪,医生说,你没有受什么伤,肚子里的宝宝……也很好。”宸宸柔声地在她耳边道,“只要你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云绾仍旧安静地流着眼泪,却不说话。
墨墨看了心疼不已,与宸宸对视了一眼。
两个小家伙立刻心知肚明。
纪南洲将爹地的事告诉她了。
宸宸又是心疼,又是懊恼,他凑了过去,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沙哑道,“妈咪,你没有爹地,还有我们呢……”
墨墨道,“对呀,我和宸宸,以后就当妈咪的保护神,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不会有人再欺负妈咪了!”
云绾却仍旧不说话。
她心中愧疚万分。
爱恨,究竟是什么。
司寒年,这个男人,她恨了五年,又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天人永隔。
宸宸和墨墨以后没有爹地了……
她的恨,究竟换来了什么?
云绾怎么也想不通。
司寒年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男人,他怎么能……又怎么可能,死在那些败类的手中?
有无数个“对不起”想要说,她却不知该说给谁听。
说给宸宸和墨墨听吗?
可他们会原谅她吗?
说给司寒年听吗?
他还能听得到吗?
良久——
云绾终于缓缓开口道:“我想见他……”
墨墨听了,却有些纠结道:“爹地已经入殓了……明天就是爹地的葬礼了。爷爷说,葬礼从简。”
司寒年出事的消息,并没有公布于众,葬礼一切从简,只有家族成员能参加。
云绾感觉心脏如同被万箭穿透了一般。
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云绾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眼神,空洞无比,仿佛这个躯壳,只残存着一口气,等到这口气化散,她就要彻底坍塌成了废墟。
“我要去见他……”
宸宸握住了她的手,“妈咪,医生让你静养……不能再受刺激了。”
墨墨道,“嗯……妈咪,葬礼我们去就好了,就不要去了。”
云绾道,“我要去……我不信他死了,他骗我!他一定又骗我……”
她倔强地抹去眼泪,咬牙切齿道,“他最喜欢骗我了……他根本没有死……他就是想看我难过,想看我懊悔……想看我失去他之后,伤心难过,然后,他会突然出现,看我手足无措的样子……”
墨墨突然绝望地哭了出来:“爹地真的死了……”
他再也忍不住压抑的情绪,难过地失声痛哭,“我也不想接受……可是我们真的没有爹地了……”
他蜷缩在角落,无助地抱住肩膀,伤心地失声痛哭着。
宸宸红着眼,望着墨墨,突然道:“墨墨,别哭了。”
墨墨咬紧牙根,想要忍住,却怎么也忍不住。
他与宸宸不同。
他从小是司寒年抚养长大的,他与司寒年感情最深厚,这次的事情,对他刺激最深。
若不是想着,如果他一蹶不振的话,怎么照顾妈咪,他才逼着自己坚强起来。
宸宸道,“墨墨,你别哭,你还有我,还有妈咪……”
墨墨道,“可是……我想爹地回来……我要爹地……”
这一刻,他就和同龄的五岁孩子一样,失去了爸爸,脆弱,迷茫,毫无安全感。
云绾听着他的哭声,顿时心如刀绞。
她怎么这么不懂事。
如今,竟还要两个儿子来照顾自己?
云绾翻身下床,她身子还很虚弱,却将墨墨拥进了怀中,哭着道,“墨墨,是妈咪不好……妈咪一定会振作起来的……你们不用保护妈咪,应该是妈咪保护你们……”
墨墨彻底破防了,搂住了云绾的肩膀,伤心欲绝,“妈咪……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相信爹地真的死了……”
云绾哭着道,“对不起……墨墨,对不起……是妈咪不好……是妈咪不好……”
她紧紧地抱着墨墨,沙哑地哽咽道,“你怪妈咪好不好?是妈咪不好……”
宸宸走过去,一把抱住了他们,隐忍着,眼泪却急急地掉了下来。
他想要赶紧长大,恨不得立刻马上长大,长成像爹地那样无坚不摧的男人,他才能保护好妈咪和哥哥。
“墨墨,你不是说,你是我哥哥吗?哪有让弟弟哄哥哥的!你是我哥哥,所以,你更要振作一点,好不好?”宸宸一边抹着墨墨脸上的眼泪,又哄又骗,“你还有我呀,还有妈咪呀……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了!”
墨墨听了,却哭得越厉害了。
他难过地道,“宸宸,给哥哥五分钟好不好……”他压抑得太久了。
或许,哭对于他而言,是最好的发泄和释放。
他给自己五分钟之间。
这五分钟,他尽情地哭,尽情地释放,将所有的伤心和难过,全部发泄出来,等过了这五分钟,他就会振作起来。
宸宸点了点头。
墨墨道,“宸宸,你也很难过的,是不是?如果你难过的话,想哭的话,就不要忍着了,会生病的……”
宸宸抿了抿嘴唇,或许是再也压抑不住了,眼泪终于淌落了下来。
他单膝跪在云绾身边,紧紧地依偎在她怀中,无声地哭了起来。
他也决定给自己五分钟的时间,将所有的悲伤全部发泄出来。
他也想最快时间内振作起来。
可他才五岁……
失去了爸爸的难过,他根本承受不来。
云绾听着两个儿子或是隐忍压抑,或是绝望悲凉的哭声,咬紧了唇瓣,也哭了起来。
懊恼、自责、绝望……
所以的滋味,她一并体会。
纪南洲站在病房外,望着病房里,紧紧相拥的母子三个人。
他拧了拧眉,想要进去,然而,脚步却止住了,最终,还是站在病房外,轻轻地关上了门。
哭出来也好。
总比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默默地掉眼泪,心如死灰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