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晚上，宸宸和墨墨都守在云绾身边。
病房很大，云绾睡着的时候，两个小家伙仍旧寸步不离，搬来了沙发和单人小床，一左一右，睡在云绾的床边。
凌晨。
纪南洲突然接到了电话。
是警署打来的。
电话接通，那边只简单地通知了一声：“嫌疑人已经抓捕归案了，穆某某，男，二十七岁。”
在云绾送到医院之后，警察来过了几次，想要给云绾提取笔录，但都被纪南洲挡在病外外，以“人还没醒”，婉拒了。
警方那边一直要提取笔录。
纪南洲道，“后天。她情绪还不稳定，不适合做笔录。”
警方回：“好，后天下午，我们会安排专员去做笔录。”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纪南洲握着手机，微微蹙眉。
穆雅爵竟然被抓捕归案了。
他转过身，望向病房。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纪南洲并不知情，他只知道，他赶到现场的时候，警方已经赶到了。
林芊芊报了警。
警方赶到时，除了司寒年和云绾，他们还在现场发现了几具尸体。
林芊芊受了很残酷的折磨，被送去另一家医院，目前还杳无音讯。
而司寒年，则是被送去司家控股的私人医院，安保严密，无人能接近。
外界无人知道，司寒年已经死亡的消息。
纪南洲之所以知道，是听宸宸和墨墨说的，可想而知，司家的口风有多严密。
外界根本不知道，这几天，司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连司寒年将股权转移到他名下，也没有任何消息公开。
纪南洲料想得到，司家一定不会公开司寒年的死讯。
毕竟……
司寒年已经死了，若是公开他的死讯，恐怕，全球金融都要完了，各国股市都要熔断，远洋集团虽然是司家的支柱集团，但除此之外，司氏还控股的其他产业。
即便切割了远洋集团，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为了保全家族，司家自然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司寒年是纪南洲眼中最大的钉子。
没有了他，再也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了。
他做到了，尽管用尽了卑劣的手段，但……他无怨无悔。
……
五点。
破晓的光，穿透云层。
云绾突然打开门。
纪南洲一直守在门外。
他已经两整夜都没有阖眼，因此，有些疲惫。
听到开门声，他神经警觉了一下，站起身，却见是云绾，有些惊讶，“绾绾……”
她孤零零地站在病房门口，形单影只，纪南洲这才发现，不过几天，她竟消瘦了那么多。
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拼命从她身上汲取养分，这几天，她一直在吊营养液，可营养液，只能保障胎儿的发育，她瘦的吓人，以至于，小号的病号服穿在她的身上，都晃晃荡荡，衣袖和裤腿，看起来都空空的。
纪南洲喉咙一阵发干：“绾绾……”
“纪南洲……”云绾脸色有些麻木，语调也十分阴沉，“帮我……备一套黑色的礼服，我要穿。”
纪南洲道，“你要去哪儿？”他明知道，她要黑色的礼服是准备干什么的，却还是谨慎地问。
云绾道，“我要去参加葬礼。”
纪南洲拧了拧眉，道：“你确定吗？你知道……你去了，司家会怎么对你吗？你不要去。”
司家只会将司寒年的死，归咎到她的身上。
她如今已是司家的千古罪人，司家上下，哪个人不是对她恨之入骨，她如今再去参加葬礼，只会被司家扫地出门。
“他们不会允许你参加葬礼的，只会把你赶出来。”纪南洲道，“你就不必自讨无趣了。”
云绾明显听不进去他任何劝，只重复了一遍，“帮我备一套黑色的礼服，好吗？”
纪南洲无奈道，“好……我马上叫人备好。”
一个小时后，助理送来了一套黑色礼服，一件素雅的裙子，用来出席葬礼，再合适不过。
云绾接过礼服，什么也没说，就回了病房。
她在房间里穿好了礼服，洗脸，刷牙，望着镜中惨白的脸色，云绾用温热的毛巾，敷了一遍又一遍，起色才转好了一些。
“妈咪……”
宸宸醒了，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见云绾已经换上了黑色的礼服，怔了几秒。
他这才清醒了几分——今天，是爹地的葬礼。
“妈咪，你真的要去参加葬礼吗？”宸宸小心翼翼地问。
他的声音，将一旁的墨墨也惊醒了。
云绾转过身，牵强地扯了扯唇角，道：“起床，我们准备出发了。”
她言简意赅，似乎没有多余的力气，听起来，不过是一句简单的陈述句。
墨墨心酸了一下。
妈咪看起来脸上十分平静，但他能感觉到，她的内心，已经彻底坍塌成废墟了。
“那我们陪妈咪一起去……”宸宸走到她身边，握紧了她的手。
他原本是不想去的。
墨墨也不想去。
因为，他们害怕面对现实。
好像只要他们不去参加葬礼，没有看到那冷冰冰的灵柩，他们就仍旧抱着薄弱的幻想：爹地好像还活着。
他们是从司家逃出来的，如今，司家忙着操持葬礼，他们担心妈咪，就赶到了医院。
司家一定找他们找疯了。
云绾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小家伙的手走出病房，纪南洲走了过来，“我送你去。”
“不用了，替我备一辆车就好。”
“绾绾，我送你去。如果你非要去……让我送你去。”纪南洲执着道。
云绾望向纪南洲，煞白的唇瓣微微抿了抿，便没再拒绝。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
清晨，突然下起了绵绵细雨，整个天空灰蒙蒙的，阴暗潮湿。
纪南洲开着车，朝着司家陵园开去。
司家有着很大的家族陵园，司家本家的人物，都葬在这里。
陵园里，有一个很大的教堂，追悼会，便会安排在这里。
云绾记得，在与司寒年结婚之前，他曾带着她来这个教堂宣过誓。
这是司家的家规，结婚前夕来宣誓祷告，便是希望承蒙司家祖先的祝福与保佑。
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了陵园之外。
今天的家族陵园，安保尤其森严，谢绝一切媒体。
有些消息灵通的记者听到风声，却不知今天的葬礼，到底是为谁举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