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就有人敲响了安宁和冷斯城卧室的门。
安宁原以为会是卓尔凡,没有想到来敲门的,居然是范湘绣。
“佑英现在醒了,精神不错,想和安宁说会儿话。”范湘绣说道。
安宁走出房间以后,范湘绣是堵住了门口。“斯城,就让他们父女俩单独待一会儿吧。”
冷斯城见状,只好停下脚步。
第一次走进卓佑英的卧室,安宁还有些惊讶。因为在他的房间里,居然放满了蒙上布的画架。
安宁不由联想到了藏在那栋洋房里的画,或许从另一个方面而言,卓佑英真的很爱薛尔宁吧。
“卓先生。”安宁走到床边,轻轻喊了一声。
闭目小憩的卓佑英听见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在家里住了一天,都还习惯吗?”卓佑英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问道。
“都挺好的。”她可太习惯了,刚才还在楼下把卓尔群打了一顿呢。
“那就好。”卓佑英捂嘴咳嗽了几下,“你应该看到你母亲的画了吧?”
安宁正要回答,突然反应过来,卓佑英说的是这间屋子里的画,还是那栋洋房里的画?
“那栋洋房里,藏的都是我亲自给尔宁画的画。每年她生日那一天,我都会在那里待上一天。”
“安宁,你和你母亲一样,既聪明胆子也很大。”卓佑英笑了笑。
那栋洋房重建至今,除了卓佑英亲自挑选人进去打扫卫生,再也没有人敢进去过。
没有想到,安宁到卓家的第一天晚上,居然就去那里了。
“你都知道啊?”安宁有些心虚,本以为他们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早就被卓佑英发现了。
“那幅画,你拿下来看看。”卓佑英指了最靠近窗边的一幅,
安宁拿过来那一副,又按照卓佑英说的掀开了上面的布。
只见画上,画着一个大着肚子的薛尔宁。
画上的薛尔宁比之安宁在洋房里看到的,五官更加生动,神态也更加的温婉。
“这是?”安宁紧紧盯看着画上的薛尔宁,眼睛再也移不开了。
“这是你母亲怀孕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也经常用这样的眼神,感受着还在肚子里的你,还会温柔地和你说话。”
安宁闻言,心头一触。
她当然知道女人在怀孕时的心情,可是一想到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安宁忍不住落下眼泪来。
舅舅临终前和她说过,当年他发现薛尔宁的时候,薛尔宁已经生命垂危。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薛尔宁仍在恳求舅舅保护好孩子。
“你知道吗?”安宁双手紧紧攥着画框,神色复杂地看着卓佑英,“你越让我知道她是多么好的一个人,我就越恨你。”
“恨你当初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恨你让我出生以后就没了母亲。”
卓佑英没有想到安宁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他看到安宁眼底的恨意,心头一惊。
“安宁!”卓佑英立刻握住了安宁的手,“你要知道,当年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也很后悔。”
安宁任由卓佑英抓着自己的手,可是她并没有任何回应。
“为了维持住卓家的安定,为了保你平安。我让人查到你在江城一切都好,也就不再去寻你回来。”
卓佑英将枕头底下的遗嘱抽了出来,“安宁,既然我人都要死了,也就不用再管那些劳什子的东西了。”
“在遗嘱里,我将我名下一半的财产都赠予了你。”
安宁一言不发。
“安宁?”卓佑英近乎恳求地看着安宁。
安宁叹了口气,她闭上眼睛,沉声说道:“你需要给我时间,来接受你。”
见状,卓佑英眼底又燃起了希望。在知道安宁和冷斯城在一起后,他不惜让人放出消息,自己将财产的一半给了安宁。
在最后的时光里,他不过是想再看到,薛尔宁在这世界上最后的血脉。
“明天晚上,我还会给你熬粥的。”临走前,安宁突然转身说道,“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没有,安宁你熬什么我就吃什么。”卓佑英肉眼可见地精神多了。
虽然卓佑英这么说,但安宁当然不可能随便给他煮什么。
她打算明天问一下范湘绣,卓佑英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安宁离开以后不久,范湘绣就回来了。
“看看你,和安宁说了会儿话,气色都好看许多。”范湘绣倒了温水,喂给卓佑英。
见薛尔宁怀孕的那幅油画被掀开了布,范湘绣问道:“你给安宁看过了?”
“她晚上偷偷跑去小洋房去看过了。这些油画,给她看也无所谓的。”卓佑英闭上眼睛休息。
范湘绣坐在窗边,却一直在看薛尔宁那幅油画。
“她刚才低着头那一刻,我以为是尔宁回来了。”卓佑英睁开眼睛,说道。
范湘绣听见声音,转过头来。
“那个时候,她也总是这样坐在窗户前。”卓佑英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似乎已经陷入了对当年的回忆之中。
“佑英。”范湘绣有些按捺不住了,“当年我离开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卓佑英装作没有听见,甚至连眼皮子都懒得动。
“佑英?”范湘绣大着胆子,又问了一次。
“好了,我累了要休息了。”卓佑英似乎有些不耐烦起来,直接下了逐客令。
范湘绣没有办法,只好轻声地离开了房间。
走到门外,范湘绣不甘心地握紧拳头。
当年她寄住在卓家,也遇见了卓佑英从欧洲带回来的薛尔宁。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人。
只是后来,她去了M国,为卓家和怀特的合作作出了贡献。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在M国小有名气的女明星。
可是,薛尔宁不见了,连带着卓家的下人也都被换了。
只除了齐管家,可是他跟了卓佑英大半辈子,是不可能把卓家的变化告诉给范湘绣的。
直到卓佑英说了把遗产的一半分给安宁,范湘绣才知道,薛尔宁早就死了,只留下了一个孩子。
可那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终归成了范湘绣的一块心病。
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