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月恭敬接过,面色虽然从容,却和齐灿一样,始终低着头。
“不必拘束,未央宫的那位生了什么病,如实说来就是。”汤婉婉问。
眼底含笑看他头顶浓密墨发,坐等他如此卑躬屈膝能坚持到几时。
“只是惯常的头疼症,臣已开了药,无妨……”
“我不是问兰妃,我是在问焦美人。”汤婉婉打断他,笑意愈深。
燕北月显然怔了怔:“微臣不曾见到焦美人。”
汤婉婉点点头:行吧,你继续瞒。
不多时小红掀帘进屋,禀报说:“灌了两大碗藏红花下去,那两位小医正好像吃不消了。”
听闻自己的小药童被滥用了私刑,燕北月也吃不消了:“他们还只是两个孩子,娘娘何苦作为?”
见他终于抬头,汤婉婉定定看他,这么好看的眉眼,染上三分怒意,更销魂了。
小红见自家娘娘赤裸裸盯着人太医令目不转睛,不由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娘娘,正事。”
汤婉婉忙收回目光,用手指敲击桌面掩饰内心小鹿乱撞,继续问:“你要不要再仔细想想怎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凤仪宫的藏红花临保了,我正愁用不出去,要不燕大人给个建议?”
燕北月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反问她:“娘娘都知道了?”
汤婉婉一脸烦心表情:“可不嘛,正愁着呢!”
“未央宫焦美人,怀有身孕一月有余。”燕北月如实告知。
汤婉婉不说话,因为燕北月后面应该还有话要说。
果然等了片刻,听他续道:“兰妃问臣要了堕胎的方子。”
“也是焦美人自己的意思?”
“是,太后曾有言,任何妃嫔不得比娘娘先诞下龙嗣,所以兰妃与焦美人也是为了娘娘着想……”
“屁嘞!”汤婉婉骂了句粗话打断了他的瞎扯淡,“扼杀龙嗣可是大罪,别拿我做挡箭牌,这话是她们编给你听的,还是你编给我听的?”
燕北月又是一惊,心中暗骂了句“糟糕”:原本未央宫那边要了落子汤,药方即便经由他篡改归档,也未必不能被皇后查出蛛丝马迹,如今两名小徒弟又被她拿住,便只能把焦美人怀有身孕一事和盘托出。
本想借太后懿旨说事,顺便给兰妃和焦美人博个好名头,没想到素日里浑浑噩噩的皇后这次居然没上当,这下反倒难以收场。
而且,燕北月此刻迎上汤婉婉的眼神,蓦然发觉这个女人眼神犀利,仿佛直直看破自己内心深处般通透。
“太医院恐怕不知道内务府记录在案的妃嫔承宠,我当你自己人,给你看一眼。”汤婉婉递出一本册子。
燕北月却被那句“我当你自己人”吓着了,以至于没听到汤婉婉说的下半句:“严榉他没睡过焦美人。”
待燕北月自己看明白了,俊颜白了红、红了白,煞是好看。
“这谁干的?”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汤婉婉没忍住笑了:这才是燕北月该有的样子嘛!
果见他打紧了眉头,有些绷不住正经人设了,喃喃重复:“皇帝没干,那是谁干的?”
他疑眸射向汤婉婉。
汤婉婉缩了缩脖子:“你别看我呀,这我可不知道。”
“那我就更不知道了!”这厮已经连“臣”都不会说了,豁出去了,“这种事,把脉又把不出来孩子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