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美人歇着的客房内。
瞅着汤婉婉亲自送来的那块绫绢一角,陆美人十分喜欢:“娘娘说得对,以这料子为底绣月亮,旁的再点缀些星子熹光,确实不凡。”
“那你快绣吧,江南水气丰沛蚊虫也多,皇上正缺个驱虫的香囊,绣好后,今晚就让皇上戴上。”汤婉婉说,“但记得别说这底料是本宫给的。”
“是,臣妾谢娘娘提携。”
陆美人闷在房间努力了一下午,终于在日铺时分、车队准备出发之前,殷勤地将香囊递了上去,称皇上到了江南定用得上。
严榉捏了捏香囊内满满当当的驱虫药材,不是很喜欢那股子味道,再嫌弃地看了眼香囊的绣布,只依稀觉得月亮的底料很熟悉。
敷衍着收下后,刚准备吩咐棋善在出发前解决了陈俊杰,一刀两刀随他刀,蓦地脑中灵光乍现,想起那绣布,是绫绢!
棋善见严榉面色骤变,窃喜地怔了怔:“陛下可是改主意了?”磨蹭了一下午不肯去执行命令的棋善,希望皇上发发慈悲放过那位少年,主要是放过自己吧!
结果严榉果然没再逼他去下刀子了,反而把陆美人叫回了跟前。
“这底布哪来的?”严榉问。
“是臣妾特地为皇上寻来的。”陆美人回,欣喜于皇上终于肯多看自己一眼,哪怕是看不出情绪的平淡表情。
事实上,严榉内心风起云涌,素来深藏不露的他,便愈发在脸上显出沉寂一般的平静。
也事实上,除了最近老是被汤婉婉气到绷不住表情,他一向都是这种难辨喜怒的冷静。
“何处寻来?”严榉又问。
这种金丝格纹的绫绢料子,通常只用于圣旨,后宫女子能接触到的不多,如果格纹中添加双向纵横银线,那就是密诏专用,而这块布,显然是密诏的边角。
“这臣妾就记不清了。”陆美人一心邀功,“臣妾为皇上觅寻过许多布,云锦、京锦、纱绡、绮罗……只要皇上喜欢,臣妾都可以为皇上绣上最美的星月图案!”
“无需,朕只喜欢这块布料,你可为朕寻来更多吗?”严榉继续循循善诱,瞧着陆美人的神色,不像作假。
“这……”陆美人很为难,皇后给的时候就这零星半点,还能去哪里寻更多?
趁着严榉在这边纠结那道先帝遗诏横空出世、而无暇去顾陈俊杰的时候,汤婉婉独自摸到小黑屋,用祭星刃打趴了两名侍卫,把陈俊杰放了出来。
“你怎么才来?”陈俊杰一脸的苦大仇深,“话说你家那口子究竟是做什么的?一整个下午水都不让人喝,看守的人换了三拨不重样的,我看上去是那种自己敢越狱的危险分子吗?”
汤婉婉忍住笑意:“所以你须知道我为了救你废了多大的劲,你把卖身契还我,我好放你走。”
“这我可没带在身上。”陈俊杰说完,心虚地瞅着自己的腰兜。
汤婉婉趁着还没给他完全松绑,从他兜里掏出了那张时隔三年早已褶皱巴巴的纸来。
陈俊杰泄气地无语望天。
汤婉婉当场焚火烧了个干干净净:“从此我们一别两宽……不对,恩怨两清。”
陈俊杰欲哭无泪:明明是我吃了大亏!
送走陈俊杰后,汤婉婉若无其事地爬上了那辆星月马车,跟着车队一路向南。
揣着心事重重而把陈俊杰忘了个一干二净的严榉,暗中加派了人手监视陆美人言行。
待到夜半临睡前,才突然想起来忘了件事。
“棋善,你究竟有没有把那小子阉了?”严榉闭目良久,辗转反侧,终于还是问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