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饶是如此,皇后依然维持着最体面的冷静,大敞凤仪宫的门,接受各宫嫔妃络绎不绝的上门问安,顺便安抚众人:“别慌、别怕,皇上一定会回来的。”
可她越这样,众人便越不肯相信了。
皇后这故作坚强的演技也太浮于表面了,她眼窝深陷、面色土灰,哪怕用华丽的凤袍和凤冠把自己整得再珠光宝气,也掩盖不了背转身去默默垂泪的脆弱与不堪。
待一众嫔妃该来的都来过了,该看到的也都看全了,汤婉婉才屏退了左右,只在棋善、小红和小黑跟前卸掉了那沉重的丧夫妆。
小红啧啧摇头:“娘娘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了……”
不出半日,整座皇宫便陷入了更低的气压。
关于皇上回不来的概率,在各种窃窃私议中,从七成升至了九成九。
更听说凤仪宫一天召两次太医令、三次钦天监,加大了保胎药的用量,推算数次有关龙嗣的性别。
可见皇后对于腹中之子格外看重,愈发旁证了皇上的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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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宫。
沈昭仪习惯性地登门拍马屁,问颜妃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皇后。
后宫诸位,好似除了闲妃和颜妃,都去凤仪宫问候过了。
颜妃像一只病猫蜷在榻上,怏怏摇头:“不去,去了也不敢问,问了也不敢听,听了……也不敢想……”
她打自从闲妃口中得知那残酷真相,比谁都期盼皇上回来,也比谁都害怕皇上回来。
沈昭仪不解,只埋头说着自己的事:“姐姐若不想去,那妹妹便自个儿去了,毕竟,我听说连长公主都去问候过了;
“说句不好听的,皇后肚里若真是个男孩,那往后这一宫的人,都得仰仗着他活呢……”
颜妃眼神一瞥:“长公主不是速来鸥鹭忘机、一片冰心嘛,怎么连她现如今也要巴结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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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
小瘦说长公主求见的时候,汤婉婉正在喝汤。
闻言,忙抹了把嘴角油腻的汤汁,把脂粉往面上随意一铺,命小黑挪开了那道紫檀木牙雕梅花凌寒插屏。
于是长公主严颖看到的汤婉婉,便是分明刚刚哭过,却被她强行抹去了泪,花了妆痕,只余嘴角那滴晶莹剔透分外明显,愈发显得心酸且狼狈。
心疼得严颖差点没忍住要告诉她真相了,立在帘外憋了片刻,才整顿情绪,说了句:“皇后还需保重凤体。”
这句话这两天汤婉婉听得耳根子都起茧了,她不觉得长公主来此只是为了问句好。
可屋内宫女侍监人多且杂,严颖环顾四周,没了下文,只静静看着汤婉婉。
“小红,本宫头疼,提不起劲儿说话,给长公主搬张锦墩,让她近前来。”汤婉婉于是说。
如此严颖得以坐在了汤婉婉榻前,与之面对着面,身后锦幔珠帘落下遮风,隔开了屋内许多双眼睛。
然后,严颖才蓦地拽住了汤婉婉的手,压低了声音告诉她说:“娘娘千万不要喝寿宁宫送来的保胎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