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婉婉怔愣了良久,连老幺儿撒了泡尿在身上都不自知。
闲妃抱走了老幺儿,看着她:“我就知道我把这事一说,你一定非常自责,皇帝和他身边盼着你好的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都不肯说,就怕你难过。”
闲妃坐到她身旁,把肩膀一给:“来,你要是想哭,我肩膀借你靠靠。”
汤婉婉确实红了眼眶,却没有掉眼泪,斜乜她一眼,怨道:“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抵消你儿子在我身上撒尿的罪。”
“无妨的,你让你儿子也来我身上尿一泡就是了。”闲妃说。
汤婉婉苦笑:“我儿子任重而道远,从今以后,不跟你儿子一起玩了。”
汤婉婉说到做到。
自那日起,可怜小青团再也没有时间玩泥巴了,卯时起床早锻炼,辰时交给阁老们授课,申时交给将军们习武,亥时还在挑灯夜读。
小小年纪,承受了太多。
而汤婉婉,则一心扑在严榉身上,对严榉好的,连严榉都怀疑她给自己做的每一顿大餐都是最后一顿,就是想让自己早点死,好让儿子继位。
可汤婉婉说:“你别害怕,我对你好,是真心想对你好,你别有负担,来,吃完这一口,我服侍你洗澡。”
三岁的青团,自己握着个勺子挖饭吃,吃完自己收拾碗筷,自己打水洗澡。
奔三的严榉,一口一口吃着汤婉婉给他荤素搭配的可口饭菜,然后闭上眼睛享受着,一个细致的澡就已经搓好了,真真活成了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逍遥皇帝。
严榉要不是每日还业精于勤地处理政务,严榉觉得:“朕现在好像一个废人。”
闲妃的担心不是不存在,汤婉婉确实自责,但是汤婉婉没有沉溺于自责,她都付诸行动了,她努力栽培青团,竭尽全力对严榉好,用往后余生去偿还他的付出。
每次严榉一睡不起的时候,汤婉婉就害怕他不再醒来。
可严榉每次都醒来了,汤婉婉慢慢开始习惯,也许他只是想单纯地睡个懒觉,后来,干脆连太医都不宣了,静静等他醒来。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年。
青团已经能够独立处理政务了,甚至在汤婉婉的放手不管下,他身边伺候的人也极少,他成了个小小年纪的孤家寡人,足够独当一面。
而汤婉婉却陪着严榉,把日子过成了诗里听潮、画里闻香的悠闲岁月。
终于某一日,他们二人瞒着青团和所有人,悄悄溜出了宫,学着那些个不务正业的后妃一样,开启了一段说走就走的旅行。
三十又六的严榉,还是那般风光霁月,卸下繁复的龙袍,着一袭轻装,踏马而来。
小白都快变成老白了,驮着严榉,在神识里问汤婉婉:“这货怎么还不去死?”
汤婉婉也很困惑,按照燕北月和齐灿的判断,严榉活不到三十五岁,可明明,严榉好像越来越有精神了,最近还胖了些。
“你可不许诅咒他。”困惑归困惑,小白出言不逊,汤婉婉还是要教训它的,“我何尝是在盼着他死了?我只是日日夜夜在担心罢了;
“可我有时候想,倘若这一世和严榉能够举案齐眉到白首,也值了,哪怕我消失于这天地间,断了寻找习妄的痴念,也不亏,倘若还能回到现实,我也不会再苦苦纠结习妄的死了,我会重新开始我的生活,做一个心里有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