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大门的封条被揭下,只是几日而已,府内就一副衰败的模样。
厚重的朱门荡起一层尘沙,顾瑶踏了进去,这将是她最后一次入顾府。
门被打开,顾母和顾明珠都欣喜了起来。
他们跑到前院,侍卫一见了他们就押了起来。
宇文景坐在轮椅上,一声令下,侍卫们就分散开来去搜顾府了。
“你们干什么?快住手,放开我们,这里可是顾丞相的府邸!景王你有何权利动我顾府?!”
顾明珠拼命的反抗着,顾母面如死灰的滑倒在地。
顾瑶好心解释,“搜的就是顾府,妹妹你还是省点心,我们可是奉旨前来的。”
“不可能!定是你这个贱人蒙蔽圣上,我们顾府又没有罪名,凭什么无故抄家!一个残废的落魄王爷,怎么可能代圣上办事!”顾明珠理直气壮的质问。
宇文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把她当作跳梁小丑。
顾瑶只觉得好笑,“及笄后我就中毒,变得容貌丑陋性情暴躁,月余前我在街上被贼人掳走意图毁我清白,你的贴身丫鬟翠儿紧随其后却不闻不问。
之后我又身中剧毒,差点丧命,大婚当日我被人暗杀,桩桩件件,人证物证俱在,顾明珠,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不成?
再者,景王是圣上亲骨肉,能不能替皇上办差事是你说了算的?”
宇文景听着顾瑶这算不上维护的话,内心泛起了涟漪。
顾明珠有些心虚,此刻也不敢再肯定自己做的事情毫无痕迹可寻。
但她依旧抵死不认,“你血口喷人,我要禀告圣上,我要面圣,我是冤枉的,顾府是冤枉的,都是你这个野种挑唆!
如果顾府倒下了,你是顾府的,你也逃不了!”
顾父也被带了出来,不偏不倚,他正好听到野种两个字。
灰白色的脸上有了怒意,“珠儿,你给我住口,顾府已经够丢脸了,你还想让我这张老脸一点颜面不留么!”
“有什么不能说的?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顾母也被挑动了情绪,她捶打着顾父,哽咽道:“当初你先娶了怀着孕来路不明的女子,把我抛在故乡不闻不问,本来我以为那女子死了跟着你就有好日子过,谁知现如今我们娘俩要跟你受牢狱之灾啊!”
三人哭闹成一团,顾瑶拧着眉,她不是这顾渣爹亲生的?宇文景也若有所思。
吵闹间,侍卫们已经搜查完毕。
他们从顾府搜出金银百万两,字画珍品无数,还有大量昂贵的布匹和茶叶,这些东西的价值显然已经超越了他一个丞相应有的俸禄。
顾瑶现在明白了,为何一个不受宠的景王会娶权倾朝野的丞相长女,为何她出事闹得京城沸沸扬扬皇上却不镇压,为何顾明珠谋害她的证据不足顾府也被贴了封条。
这一切,不是因为她和宇文景在推波助澜,而是皇帝想抄顾府。
或许,从赐婚开始,就是一盘棋,她早就身在其中。
顾瑶本想着解决掉顾明珠就行,没想到会有人借她的手除掉顾府,虽她的目的最终达成了,可是,她很不爽。
顾父早已认命,他在朝中多年,万步小心,就是没躲过一个贪字,本是一件家事,最后成了政事,他天天焦头烂额没察觉到其中的变数。
现如今这副光景,已成定局,就是不知道四皇子……
顾明珠和顾母看到自家财产都被抬出来,连滚带爬的上前护住,死抓着金银珠宝不放。
翠儿被拖走,顾明珠已无暇顾及,婢女痛苦的喊声一直回荡在她的耳边,她抓着珠宝发抖。
两行泪流了下来,她开始呜咽,“皓哥哥,皓哥哥。”
顾府被抄家,此事在朝中颇为震撼,谁也没想到,只是景王妃遇刺就引出了这么大一个事情。
刺杀顾瑶的刺客也被找到,加上翠儿的供词和物证,顾明珠谋害嫡姐的罪名被坐实。
百姓们在唏嘘之时,也感叹着,景王妃竟不是顾府所出,怪不得处处受欺压,还和顾府的人格格不入,顾府贪污倒台,景王妃也算是逃过一劫。
圣上发落:顾府所有人被逐出京,永世不得回京,也禁止顾府的后代再入朝为官,家眷一律发配边疆,男为奴,女为娼,草民顾旭(顾父)、顾明珠午时问斩,以儆效尤!
此事算是落下了帷幕,最终尘埃落定。
问斩也很快,快到百姓们来不及反应。
问斩的时候外面有多热闹,景王府就有多安静。
宇文皓自然也知晓城中的变动,他收到了不少消息,其中有一条他有点感兴趣。
傍晚,他出了宫,刚到郊外,就听到了求救声,他本无意插手,哪知道里面有人认出了他。
他拎着剑走了过去,几声哀嚎后,人躺在了他的脚底下。
宇文皓看着蓬头垢面的女子眯起了眼。
女子像是看到救星,爬过来抱着他的脚,哆嗦的重复着一句话:“救我,救我,救我。”
他蹲下来擦干净了女子脸上的污渍,可人的面容出现在他眼前。
宇文皓擦了擦手,迟疑了下,然后把人带走了。
这事结束之后,皇上给景王府塞了十数的下人,原本空旷的院落也有了人气。
顾瑶和宇文景心知肚明皇上此举用意,严肃整顿了府内。
过后,皇上又宣他们进宫,还点名带上妙手先生。
该来的总会来,顾瑶深呼一口气,备好药剂,三人进了宫。
这次皇帝明显没有为难他们,甚至气氛还有些欢快。
“新府落成,朕还未过问府内缺什么不缺,景王行动不便,拨了几个麻利的宫人过去,想必你们已经看到了吧。”
宇文景:“多谢父皇抬爱,下人们已经在府内安置妥当了。”
皇帝嗯了一声,又问:“听闻你们并不在一个住处,怎么,是因为景王妃在宫中被宫人冒犯所以闹的不愉快生了间隙么?”
宇文景:“父皇明察,此事皇祖母知晓,也为儿臣二人主持了公道,只是王妃身子一直不大好,为了方便休养才分开的。”
顾瑶适时咳嗽了两声,心道这皇帝真八卦,在宫中的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也不是真心关怀,说出来不觉得害臊么。
皇帝点点头,“不管如何,景王妃就是景王妃,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主要的,依妙手先生看,这景王妃的身子骨,何时才能养好?”
宇文景听出了言外之意,但话题转到了妙手先生身上。
大福努力的沉住气,将提前顺好的词句背出。
“回皇上,景王妃中毒时日稍久,虽毒素已清,可身体受到的损害没个三五年是养不好的,子嗣之事,还是得缓缓。”
皇帝闻言并未再追问,“妙手先生盛名天下,医术高超,本居无定所,如今能在京城定居,也是一大喜事啊。”
大福故作姿态,打了个太极:“说到底就是缘之一字,我一直在寻缘的路上,今日能见到圣颜,草民也是三生有幸。”
皇帝:“好一个缘字,朕平日总听御医的老一套说辞,既然妙手先生来了,不如为朕诊上一平安脉?”
顾瑶打起了精神,她仔细的看着皇帝的面相,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这皇帝的面相,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