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婢身子一僵,弱弱的说:“您认了罪,奴婢让您杀人泄愤?”
顾瑶哦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你要以死明志呢。”
小奴婢有点慌,急忙点头,“奴婢怎样都可以的。”
她站了起来,指着回廊的柱子说:“你若是一口咬死是我杀的人,就以死明志,那你的话还有点可信度。”
小奴婢愣住了,她没想到有这么一出。
宇文景有点忍俊不禁,他的王妃还真是。
皇后更加迷惑,她刚才还救人呢,怎么这会又让人去死了呢。
此时周宣儿的脑海里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死了就好了,都死了就好了,死无对证。
宇文皓也没料到顾瑶会来这一手,他眼含警告,无声催促。
小奴婢想到自己家中的老母亲和幼弟,眼一闭,心一横。
她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在众人的目光中狠狠撞向石柱。
石柱纹丝不动,小奴婢的额头血流如注,人群中发出惊叫。
她气若游丝,再也不能言语。
周宣儿的目光聚集在了她额上的红,她紧咬着嘴唇,微微颤抖。
太后闭上眼,默念善哉善哉。
“景王妃,你为何要逼她去死,她以命相搏求一个真相,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认罪么?”
她苍老的声音中包含惋惜和不忍。
皇帝已不想再继续看着这闹剧,他沉声道:“大胆顾瑶,敢在宫中行凶,是何居心!”
宇文景敛下眸子,事情的走向变了,顾瑶,你该当如何?
宇文皓暗暗松了口气,可算是要结束了。
顾瑶全然没理这些,自顾自的走到小奴婢的身边,俯身伸手查看她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个满眼通红的奴婢连滚带爬的来到小奴婢的身边。
她哭的不能自己,“小桃,小桃,你怎么这样傻啊。”
顾瑶听的头疼,劝道:“别哭了。”
她是不会让这个奴婢死的,刚才的激将法只是想找出宇文皓的破绽,就是,这步险棋走错了啊。
看来她得吃几顿牢饭再造回反了。
谁知这奴婢又向她磕头。
顾瑶纳了闷了,她怎么也向她磕头,怕自己杀了她?她的名头这么恶的么?
下一刻,她说出的话让宇文皓变了颜色。
“奴婢名叫红果,替小桃向您请罪,小桃也是迫不得已,那只帕子是奴婢的,不是小桃的。”
峰回路转,顾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机。
皇帝这会对冒出来的人很不满,他板着一张脸问:“你又是何人?”
红果是个胆子大的,小桃的决然让此刻的她不再顾忌。
“回皇上,奴婢是红果,小桃的同屋丫鬟,我俩感情一直很好,她得知那是我的帕子就想替我顶罪,那个帕子上绣了一颗红色的果子,正是奴婢的标记,同我相熟的人都知道。”
李公公立刻去看了那帕子,果然,帕子上有绣红果子,与那丫头的名字对着。
皇帝点头,“如此说来,案发当天,是你目睹了景王妃行凶?”
红果擦干眼泪,语气坚定,“奴婢看到了行凶过程,但凶手不是景王妃,景王妃当时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凶手穿着宫女的衣服,奴婢没看清脸。”
宇文皓冷然道:“你和这个小桃是一个屋子的,说这些可是要小桃死,你说的是真的,她就是欺君之罪,罪该万死!”
红果显然动摇了,她眼里又起了泪花,欲言又止。
顾瑶看向宇文皓,“小桃已经死了,四皇子说这些,是想告诉红果什么呢?”
宇文皓:“死了?”说着,他走到小桃身边,是已经没有气息了。
再次起身,他已想好了对策。
“回父皇,这次查案是儿臣失职,儿臣以为,定是小桃杀人栽赃景王妃,请父皇定夺。”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内心还在思索,人明显不是景王妃杀的,此事涉及到三个皇子,太子妃和四福晋虽然是苦主,可死的只是丫鬟。
再追究下去,怕也是追不出来个什么了。
他叹了一口气,说:“奴婢小桃杀人栽赃景王妃,人已经死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不问动机,不问经过,不问证据,死无对证,定罪结案。
红果默默的哭着,她紧紧的握住小桃的手,小桃的手尚有余温,瘦弱的胸膛仿佛还有微微的跳动。
宇文皓应下,太后疲惫的看了他一眼,“皓儿送哀家回去吧。”
他上前两步,扶着太后告了辞。
皇后起身扶起太子,略心疼的说倒:“我儿真是平白受了罪,在这跪了这么久。”
她不说,皇帝还没想起来太子妃,她这一说,皇帝就想起来了。
“太子妃殿前失仪,罚禁足半月,抄写佛经十遍以磨练心性。”
周宣儿无故被罚,心里委屈,也只能应下。
“儿臣遵旨。”
皇后对她这个儿媳说不上喜欢,也不讨厌,不功不过吧,于是她也没说什么。
太子更是,此刻皇后在眼前,他无需说什么,也无需做什么,等回去的时候安慰太子妃两句就行了,他如是想。
片刻,人都走完了,当事人主角顾瑶也成了无关紧要的。
顾瑶推着宇文景走在皇宫的小路上,她悄悄的俯身跟宇文景咬耳朵。
路过的宫人捂嘴发笑,这景王妃与景王青天白日的在这宫内亲亲我我,也不怕让人笑话。
不过也对,景王妃做过的糗事多了,不在乎这一件两件。
宇文景忍受着耳边传来的温热气息,面色开始不自然,当他听到顾瑶临时起意的计划时……
“王妃,你可真让本王刮目相看。”
话是好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没一点夸奖的意思。
顾瑶见好就收,寒暄道:“哪有,哪有,不及景王。”
他冷哼一声,自然知道她这也不是好话。
月黑风高。
几个太监抬着草席奉命出宫,板车上有两具尸体,被席子潦草的包着。
一个颠簸,草席散开,露出了小桃和红果的脸。
他们来到乱葬岗,将两人随意一丢,也没埋。
年龄较小的那个太监心惊胆战,拜天拜地又对着裹着草席的两人拜了拜。
“各路神仙莫怪罪,千万莫怪罪,小人奉命行事,无意打扰。”
一阵冷风吹过,吹起了几人的鸡皮疙瘩。
领头的太监拍了拍身上的灰,呸了一口,晦气。
“走吧,还愣着,大半夜的多瘆人,你们都仔细着点,把这事烂在肚子里,这两个就是说错话才落得这个下场,知道么?”
另外几个太监跟蚊子哼哼似的说着知道了。
几人一路小跑离开,没有人注意到草席底下动了动身体的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