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安儿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倾墨还没有死,也就是说这一生还没有结束,方子罕还可能会回来,洛暖暖也还可能会找到。只是入画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曾经,齐安儿一直只当这是一个梦,梦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可当她亲眼看见梦柯杀了来取倾墨人头的杀手的时候,她惊愕了,那种发至内心的感情是真。
当她看到入画用化骨水融化了自己对她说:“他心里有你,我希望你心里也有他”的时候,她心碎了一地。因为她的心里不可能再装下别人,她的心里永远永远都只能有一个人,那个人便是唐麟。
可入画就这么死了,死的无声无息。
倾墨静静的站在屋檐下,狂风吹起他被雨水淋湿的衣。齐安儿像个做了亏心事的孩子般静静的站在门口。
倾墨没有回头,静静说道“我先走一步,等雨停了你也走吧。”说罢倾墨将钱袋放下。
他这是在赶她走。
齐安儿愣在原地,倾墨没有回头,轻盈的步子踏水而去。
“梦柯,要我如何是好?”齐安儿仰望着天际,今夕,是今生结束的夜晚。“梦柯……”齐安儿不知所措的唤着她的名。
暴雨冲刷着清风城的每一个角落,倾墨孤独的身影行走于暴雨中,剑尖着地,划破水痕,强烈的剑气在地上划下深深的痕迹。
在城外等候着他的是千军万马,在暗中等待着他的是三千暗人。
倾墨手握长剑,仰头看了看城楼上站着的老人,那老人苍老的语气透过重重雨帘传入倾墨的耳,“入画姑娘当真是重情,果然会牺牲自己来救你。”
倾墨不言,剑气如虹,一扫而过,城门裂成两半,徐徐倒塌。“你要的结局我不会给你的。”
“今夜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倾墨冷冷的语气宛若凛冽寒风一般,顿时冻结了疯狂而下的暴雨,冻结了刺骨的狂风。
一切都禁止了,身后的城燃起了火焰。
倾墨蓦然回首,那个女子还在城中。
倾墨惋叹一声,想不到自己竟然害死了她。那个冰肤玉骨般的女子,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眸,他倾墨一生重未后悔过,唯一后悔的便是害死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女子。
冻结的空气被城中大火融化,暴雨重复而下,狂风再次吹起。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流下。
火把点燃,大火焚烧。映红了这个被黑暗覆盖着的天空。
“铮铮”的琴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倾墨手中的剑顺着琴声起落。
数千羽箭堪比暴雨般直直的向倾墨射来,倾墨将剑一横,挡下几箭。身体微微后仰,剑气一扫而过,撩起数十只羽箭,数十只羽箭顺势反向射上城楼,几个将士中箭而亡,身体颠倒而下,在空中翻滚几圈后重重的落在城下,摔了个粉碎。
羽箭一波接着一波,倾墨动作轻盈,白衣飘飘,脚尖轻点地面飞身而起,脚踏一支羽箭,反身跃上城楼,直取宰相人头。
剑刃轻轻飘过,宛若凉风一般,宰相只觉咽喉处一阵冰凉便惨绝人寰。众人几乎并没有察觉到宰相的死。众将士纷纷向倾墨杀来。
倾墨众身跃下城楼似乎没有要逃走的意思。反手一剑,剑气如虹气势汹汹,数十人死于他一剑之下,空中雷声响起,一道闪电划过,宛如剑气一般。一瞬间的闪耀,众人好似都看见了倾墨冰冷的俊颜。
如此绝美的人儿,如此嗜血的剑与招式。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刻,他依然镇静自若。丝毫不惊不慌。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众人前去取他性命。
城中火燃烧的越来越旺,任由狂风暴雨的摧残也无法将大火熄灭。
倾墨仰天一笑。
他以为她死了!那个美丽的女子,有着清澈的眸子甜美的笑容的女子!
全身内力积聚剑身。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天地万物拔根而起,任谁也没见过如此残酷惊悚的画面。强大的力量与风逆行,击倒了那独立百年的城墙,城上数千将士随着城墙倒塌纷纷倒下。
倾墨静站城下,暗中潜伏的黑衣人忽然袭来,倾墨面无表情。只道“今夜,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火烧清风城。
血剑百里地。
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争延续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争到底是如何对决。
天边放出了朦胧的光晕,城中乌烟瘴气,倾墨静静的站在城下。一股不知何处而来的力量掀起了那可大树,树根翻地而起,埋藏在泥土下的尸体忽然暴露在外。那是两天前的夜晚,梦柯埋下的男子,他名叫穆迁。
想来,倾墨当真是疯了,陆地上行走的人,一个也活不了,而那些死了的人,一个也别想入土为安。
曾经,师父总是教导他仁义道德。
何为诚实守信?何为侠骨柔肠?
他冷漠,面无表情。天地万物拔根而起。他以一人之力毁了万人守护的一座城。
“铮、铮、铮”的琴声还在响。
倾墨的长剑再次扫过,眼前耸立的大树瞬间倒下,让开一条大道来。在道路的终点,一个白衣女子静坐小院中央。
倾墨走近,推开竹编小门。在女子身前坐下。
强风拂过,吹倒了放于桌上的酒壶,酒水倒了满地。倾墨静静的坐下,再无力气站起。
“姑娘可愿为我编织一个梦。”平静的话语,冰凉的脸庞。
“梦儿本是为此而来,可现下梦儿却瞧不清公子心中所愿,不知公子的愿望是何?无法替公子编织美梦。”梦柯有些为难的道。
“现下倾某有三个愿望。”倾墨静静说道,也不怕梦柯会说他贪心。
梦柯应道“公子的愿望是何?”
“想听一曲古筝,一曲她弹的古筝。”倾墨的眼神变得迷离,“她的手指那么好看,她弹古筝的样子也一定很好看。”
“公子口中的‘她’是何人?”梦柯心里揪了一下。
“齐安儿”倾墨静静说道,也不理会梦柯的神色变化。
梦柯只是应道“好”便化身为齐安儿的模样,一张古筝浮现眼前,美丽的手指从古筝上划过,撩起催人泪下的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