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首的男人向那女子走近了些,女子忽的拔出腰间短刀,刀锋泛着雪亮的光芒。男人先是愣了愣,最终还是觉得踏步走向女子,女子手中刀架上自己的脖子以示威胁。
方子罕叹道:“看来这姑娘对这些人来说还是挺重要的。”
齐安儿回眸定眼看了看方子罕,方子罕轻轻的拿开了齐安儿紧握着他的手,道“就在这别动,等我。”
还没等齐安儿回答方子罕就从树后跳了出去。众人闻声纷纷将目标锁定在方子罕身上。众人先是一怔,然后为首的男人下达命令。众人不言,集向方子罕攻去。方子罕的身手并不弱,虽然面对法力高超的妖魔只有束手就擒,但区区几个武夫他还是能够对付。
因为不想拖沓又不想杀生的缘故,方子罕掏出一张符,念了串咒语,符在空中点燃,化为灰烬,融成一缕烟,让周围的一切都凝固了起来。
方子罕急速跑到那女子身边,一把将女子拉起,低声问道:“可还能走?”
女子有些惊愕的点了点头,她没想到在这里还会有人来救她。
方子罕对身后的齐安儿使了个眼色。在众目睽睽下,三人平安逃脱,一路上不停的奔跑,连喘口气都不敢停下。方子罕说:那张符只能维持两柱香的时间,过了两柱香他们就会清醒过来,若不跑快些,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很快就会被抓住。
那黑衣女子本就身受重伤,又在丝毫没有处理伤口的情况下一路奔跑。所经之处留下点点腥红。
因体力不支女子顿足,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方子罕皱眉,沉思道“就这么一直跑也不是法子,但若是硬碰硬也不行。”
那黑衣女子思量了会儿,回首望了望,将额前发丝掠到耳后,看了看前方不可攀登的大山,道,“往前十里有一个山洞,穿过了山洞也就安全了。”
“十里?”齐安儿与方子罕都怔了怔。十里?不是什么短的路程,何况眼前这个女子重伤在身,这接连几日,齐安儿都爬涉山水,并未好好休息过,重点是齐安儿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
方子罕叹息一口气。道“你们先走,我断后。”
那黑衣女子道,“不行,你打不赢他们的。要走一起走。”虽然女子已经奄奄一息了,但说话的语气却丝毫不颤。
齐安儿也肯定的看着方子罕,那倔强的眼神自然也是在说不走。方子罕也不再说,只道:“一起走吧。”
那黑衣女子点头,又走了一小段路,几人在河边坐下,齐安儿帮助黑衣女子快速的清洗过伤口,简单而急速的包扎好。又奔上了逃命的路途。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三人终于看见了那黑衣女子所说的山洞。只是几人回头看去,那些异域人并没有追来。
方子罕纳闷的道:“想不到这些人竟然没有追来。”
黑衣女子沉默的对着天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方子罕道:“既然没事了,告辞!”
“慢……”女子急忙上前,对方子罕行礼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小女余子成说,敢问少侠之名!”
方子罕沉默了会儿,静静说道,“方子罕。”
余子成说又看了看齐安儿,齐安儿礼貌的应道,“齐安儿,姑娘姓的真好,名字也好。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个余字,实在是妙。”齐安儿一向没有这么多话的,忽然一口气还搬出了别人的姓氏名字,还有诗经,让方子罕也不由得一怔。
余子成说道,“家母怀恋与家父的曾经,与家乡,所以也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
齐安儿忽然竟觉得有些内疚,刚才她也不是故意要说出这么多的。只是心里一时有些难受便说了出来。
余子成说道:“我家乡本在中原,因遭受冤屈落得个灭族之罪,那会儿我还没有出生,身怀六甲的母亲跟着一支商队逃了出去。在异国他乡定居下来,而我也在异国他乡出生。因父亲遭人陷害,而我与母亲又是漏网之鱼,所以为了我的安全,我便没有跟着父亲姓,而是跟母亲一个姓。与子成说,亦是母亲对家父与家乡的怀恋与牵挂。”
方子罕闻言道:“今日追杀姑娘的人并非是中原军人?”
余子成说叹息道,“他们是豫泠国的人,豫泠国王要将我封为公主送去中原和亲,我不愿意,便逃了出来,可我的母亲还在他们手里,我又能逃到哪里去?终究是要回去的,只是我还不想就这么认命,我想要赌一把。哪怕最后我注定会是输家,可我也不想就这么放弃。”
顿时,三人间又是沉默,方子罕与齐安儿对望一眼,齐安儿内疚的垂着头,她不知道这个娇小的女子背后竟然有着这么一段故事。
“我们能帮你些什么?”齐安儿柔声问道。
余子成说不言,静静的望着天空,伸出柔而细的手,仿佛是想将天空握在手中。良久,她静静地摇头。无奈的闭上眼睑。
那是一种认命的表现。轻起朱唇,唱起歌谣。
齐安儿的心顿时软了下来,道:“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这里,去中原……”说着,齐安儿又道,“我或许可以帮你救出你母亲,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别伤心了。”说着,齐安儿放轻了步子,走到余子成说身边。
余子成说感激的看着齐安儿道:“你当真可以?”
齐安儿犹豫了一霎,又踌躇了一霎,心里也没有十分的把握,毕竟她现在一丁点儿法力都没有,若是强制冲开封印又会导致五脏破裂,到时候可没有第二个梦柯愿意牺牲自己来救她了。
犹豫、踌躇过后,齐安儿仍旧点了点头,静静的闭眼,凝神,倾听着风声,希望可以从风声中听到一些她想要听到的消息。
这山林间的风是那么的清,清的有些冰凉,冰凉的有些透明,透明到什么都没有。
“会有办法的,自古和亲之事也多不甚数,可又有那次和亲是可以解决战事,停歇争夺厮杀的呢?”齐安儿静静的眸子里泛起涟漪,是思恋,是怨恨,是不甘,是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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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与子成说’出自《诗经•邶风•击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释一」成说(shuō),立下誓言。与子成说,和你立下誓言、和你约定好。虽然古文中“说”字经常通假成“悦”,可此处例外。(从古至今《诗经》翻译著作一般多用此释义,较为通用。)
「释二」成说(yuè),同“诚悦”,从内心相爱悦。与子成说,和你相亲相爱。(此释义在少数《诗经》翻译著作中亦存在,较为罕见。不过从后一句,“与子偕老”的“老”字来看,读成说(yuè)的可能性非常的大;因为“老”字是形容词,“悦”也是形容词。相反,“说(shuō)”是动词,不协调,不工整。)
「注:此段注释来源网络,此文中‘余子成说’中的‘说’读作yue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