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条记忆的河流里,静静的流淌着的是你我还有她的曾经;如果你并不是那么的讨厌我,如果你一直在等、在找的那个她还没有回来。那么在你孤独的这段岁月里,我愿意陪着你,看你笑的,看你愁。陪你疯,陪你走。所以,你也别绝情的拒绝我的好心,因为我也是一个人,也是孤独的一个人,只是想有个人陪而已。——暖暖。」
123:时光太无情,难留故人影!
方子罕从水中站了起来。湿哒哒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寒风吹过,他打了个寒战。方子罕哆嗦了一下。
洛暖暖丢过一条毯子给他,“别冻死了。”
方子罕并没有接过毯子,而是一侧身避了开,毯子掉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洛暖暖白了他一眼。方子罕道,“这样挺好的。”
洛暖暖嘟了嘟嘴,表示无奈,刚才见卖毯子的小贩路过桥上,她也就顺手买了一条。“那你得还我银子。”洛暖暖看了看掉在地上的毯子。
方子罕道,“烂命一条。”
洛暖暖也不再说,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打算去哪?继续寻找安儿吗?”
方子罕迷茫的仰头看了看天,“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会在哪里!要前往何处去找。”无奈过后,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走,喝酒去!”
眼下,除了洛暖暖他在这个世上亦是一个熟人也没有了。这唯一的一个熟人所带给他的仅仅也只是一种熟悉的依靠感。让他觉得,这个世界并不是完全的陌生的,还有那么一丝熟悉的味道。
洛暖暖应了,“好呀,看你也没钱,今儿个我请好了。”
洛暖暖笑容仍旧灿烂。两人走进一个偏僻的小酒棚,方子罕好不客气的点了酒和菜。洛暖暖轻轻地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鞭子。
那鞭子上还残留着血迹。方子罕瞧见道,“你下手果然还和当初一样的狠。”洛暖暖听罢也低眼看了看鞭子上残留的血迹。“若是不狠,今日你也就见不到我了。”洛暖暖似叹非叹的道,黝黑的眼眸微微一转,落在小二端来的牛肉之上,手飞快的从盘子里抓过一块,丢进嘴里。还不亦乐乎的道,“用手比用筷子强多了。”
方子罕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他上次见她的时候是在方府。那个时候的洛暖暖脸上除了沉默与深不可测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表情。今日她倒也恢复了两人初见时的样子。那般的无邪,天真,笑容灿烂,好似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大家小姐。只会享受,根本就不懂得那人世的生死别离,生活的艰辛与苦难,命运的压迫和无奈。
方子罕有时候都在怀疑,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两人都没有主动提及伤心的往事。只是放肆的喝着酒,吃着菜。
醉了,两人都软塌塌的趴在桌子上。洛暖暖轻轻地捏了捏方子罕的胳膊,闭着眼睛的方子罕动了动锋利的唇。“其实我们也没见过几次。”
洛暖暖也叹息道,“是呀,我们本就没见过几次。第一次相见,我就强要求你陪我去救人。然后我们一起进了梦中。第二次相见,我们在天尽城,为了共同的目的联手。第三次相见,也就是今天。”说着,洛暖暖泛着泪光的眸子盯着方子罕,道“你相信前缘吗?说不定我们前生就认识呢,今生相遇就是为了联手合作!”
方子罕听罢嘲笑了一声,前缘?他当然信。只是他的前生里并没有这个叫做洛暖暖的女子。
洛暖暖笑了笑,似嘲非嘲,“你跟安儿怎么回事?她……怎么就突然走了呢?”
方子罕沉默着不说,洛暖暖眄了他一眼,道“小气鬼。”
方子罕沉默着勾起锋利的薄唇,以示应了小气鬼这个称号。洛暖暖又抓起酒坛,大喝了一口,“小时候,我经常和哥哥们躲起来喝酒。就像现在这样。喝得醉醺醺的。不省人事。然后哥哥们就把我藏起来。藏在很远很远的山里,没有人的地方,然后我醒来就会难受的大哭。当然,并不是因为害怕,只是醉酒后的感觉很难受,难受的想吐。所以……长大后,我就不再那么爱喝酒了……”
方子罕拿过了洛暖暖手中的酒坛,道“我倒不是,小时候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酒给我喝,每次都是师姐偷偷的拿给我喝。后来村子毁了,师父死了,我终于独立了,喝酒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算起来,也算是一件小小的幸事……”方子罕这样说着,眼神迷离无光。
洛暖暖又挥手让小二多拿了两坛酒,然后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小二拿过了银子,又高兴的给两人添了两碟好的下酒菜。
再喝下去,天也就黑了,夕阳下的雪地很美,也很凄凉。洛暖暖望着那漫漫长路,苦苦的笑了笑,好似幸福又好似凄凉。
在她最伤心,最难过的时候,她遇上了一个男子,那个男子将她带去了一个地方,学了将近半年的功夫。最后那个男子对她说,你可以去报仇了。
那会儿,她很高兴,也很伤心。
当她来到天尽城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跟那个男子学了将近半年的功夫,人间的时间却才过去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那一次,她第一次对那个男子产生了好奇。也产生了依恋。直到她手中的剑刺入那个男子心脏的时候,她才感觉到了后悔。
看着洛暖暖略微颤抖的手,方子罕笑了笑,“你喝多了,手在抖。”
洛暖暖道,“你知道吗?我的这双手,它杀了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两个人。”
方子罕沉默着,洛暖暖道,“一个是传授我武功的人,一个是我的亲爹。”酒后的她满脸通红。嘴唇却白的可怕。
方子罕这也才发现,她并不似外表所看起来的那么快乐。虽然这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他至少可以肯定这个人和在方府所见到的是同一个人,而不是两个人。
洛暖暖将那个男子的事与方子罕说了说,顺便也一句将自己与皇帝的关系带了过去。
方子罕轻轻地扬手揉了揉她的头,像是摸着受伤的小动物一般。洛暖暖轻轻地推开了他的手。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洛暖暖道,“在那条记忆的河流里,静静的流淌着的是你我还有她的曾经;如果你并不是那么的讨厌我,如果你一直在等、在找的那个她还没有回来。那么在你孤独的这段岁月里,我愿意陪着你,看你笑的,看你愁。陪你疯,陪你走。所以,你也别绝情的拒绝我的好心,因为我也是一个人,也是孤独的一个人,只是想有个人陪而已。”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声音很小很细。很温和。方子罕夹起一块肉放进口中,嚼了嚼,吞下。“同是天涯沦落人,有个伴陪着浪迹天涯也不错。”
洛暖暖笑了笑,“是呀!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都是孤独的人!”
她们都是孤独的,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他们自己。或者这个世界上,她们所认识的人只有彼此。
喝完了酒,方子罕又贪婪的让小二给他的酒壶灌了个满。
洛暖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般醉过了,走起路来也摇摇晃晃的。
方子罕拖着她走在雪地里。夜晚的灯火照亮着洁白的地面。来来往往的人皆是用着异样的眼光看着这对璧人。
同时也在猜测,这两人到底是情人,还是流浪的兄妹,亦或者是夫妻。
是情人吗?会有在热恋中的情人醉的这般的天昏地暗吗?
是兄妹吗?会有一对好兄妹会容许彼此醉的如此不省人事吗?
亦或者是夫妻?有谁见过这般的夫妻?
都不是,那是什么,朋友嘛?一男一女,好朋友!那般的纠缠在一起,真的不像!路人猜测着,这两人却丝毫不在意。
方子罕轻轻地拍了拍洛暖暖的脸,洛暖暖醉意朦胧的将他的手推开,道“我们去哪?”
“天黑了,先住下来。”方子罕并没有那么的醉,只是头晕晕的。走路摇晃个不停。
走进一家叫做「缘者」的客栈,方子罕从洛暖暖的口袋中掏出了银两。要了两间上房。
方子罕将洛暖暖放在了床上,看了眼那美丽而苍白的面孔,凌乱的发散落脸颊两旁,将她显得那般的楚楚可怜。
方子罕拉过被子给她盖上,不再去看她的脸。独自退出了房间,一个人离开了客栈,坐在桥头上,静静地看着被众星捧着的月。
“段先生……”醉梦中的洛暖暖喃喃的叫着这个名字,自责的热泪滑过脸颊,“对不起……若是从来,我定不会用剑去刺你……不会,永远也不会……”
喃喃的念着,她苍白的面孔更加的苍白,原本平展的眉头却不由的紧锁起来,随即,脸上出现了冷汗,湿透了发和里衣。
挣扎在梦中的她猛地坐了起来,微闭的眼睛忽的睁开。她只觉得胃里在翻滚着,来不及做过多的反应,她快速的扑倒在床沿,难受的吐了起来。
难闻的味道在房间里蔓开。洛暖暖扬手擦了擦额头,“原来,自己又做噩梦了……”她的手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梦中仍旧还是那个场景。她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两只手,然后挥剑砍下,看着自己血泠泠的手臂疯了般的奔跑着。人群密集的长街上,独有她肆意的奔跑着。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她,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是杀了自己亲生父亲的恶人,还杀了传授她功夫的恩人。说她该千刀万剐,说她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原谅,会在自责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