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陆看了眼桌上的台历，合同里约定的是每月15号结算上个月的工资和分成，还差两天，林姐应该是通知他俩去领钱。
一想到马上就能有进账，他瞬间来了精神，接通电话按下了免提。
“小韩，还没睡吧？”扬声器里传来了林姐带着笑的声音。
“还没呢，刚下直播，”韩陆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只好故作镇定地寒暄了两句，“这么晚你找我啥事儿？”
“我刚才看了一下你俩上个月开播以来的数据，非常不错，在新手主播里算得上是一骑绝尘了，”林姐说，“我想趁热打铁再做一波宣传。”
“哦……”韩陆有点失望，数据再好最终还是得落实到钱上，至于平台想怎么宣传，好像没有跟他商量的必要，这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您想怎么宣传？”秦海赶紧问了句，“需要咱们参与吗？”
韩陆对这个话题没啥兴趣，靠在椅背上点了根烟。
“我跟企划商量过了，公司想替你俩拍一部微电影，”林姐大概是听出了他的顾虑，连忙补充了一句，“我不会让你们白干活的，拍摄结束后你们每人都有一万的酬劳。”
韩陆愣了两秒，感觉心情就像在坐过山车，立马转变了态度，一万块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打工这么久，银行卡里的余额就没上过五位数。
除去学杂费以外，剩下的钱他想替韩鑫找家康复中心，这个念头在他心里酝酿了很多年，也是他负重前行的动力，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条件。
高中那会儿他就查阅过自闭症的治疗方案，临床上比较有效的干预疗法有TEACCH和ABA，但需要的费用都相当惊人，而且治疗周期也很长。
他原本打算毕了业之后找份好工作，一边存钱一边想办法，可是又有些担心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如果能把计划提前，恢复的希望也会更大。
“我们非常愿意配合！”韩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连拍摄的内容都没过问。
“那你们明天下午来趟办公室吧，”林姐笑了笑，似乎并不着急，“具体细节咱们再慢慢商量，顺便把上个月的工资结了。”
挂断电话之后，韩陆还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中无法自拔，甚至开始幻想着各种美好的未来，恨不得现在就杀过去把合同给签了。
“你能有点出息吗，”秦海斜眼瞅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接了好莱坞的邀约。”
“有钱赚当然开心，反正又不费事儿。”韩陆把手里那截燃烧殆尽的烟头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打开浏览器搜出了一堆关于微电影的相关简介。
微电影即微型电影，是指能够通过互联网新媒体平台传播，几分钟到60分钟不等的影片，具有完整故事情节，制作周期通常只有7到15天或者数周。
这不就跟某音里的短视频差不多吗？
“你说得可真轻巧，你又没有拍过电影，”秦海叹了口气，“到时候导演让你笑就得笑，让你哭就得哭，可能还有吻戏床戏什么的。”
“怕个屁啊，要出丑也是咱俩一起出丑，要露点也是一起……”韩陆捧着手机笑了半天，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无情地打断了。
“闭嘴，我可没说过要去拍。”秦海指着他吼了一嗓子，起身往浴室走。
“哎，不带你这么玩的，我都答应人家了，”韩陆跟到浴室门口，隔着门继续念叨，“男朋友不是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门又打开了，秦海从门后面探出脑袋，看着他眯缝了一下眼睛：“你说咱俩谁是1？”
“……都是。”韩陆犹豫了一会儿，感觉他的思维跟自己不在一个频道。
“那就撞型了，又不是比谁的枪杆硬，”秦海勾起了嘴角，露出一脸邪笑，“要我答应也行，互攻也没问题，不过第一次得让我先来。”
“为什么？”韩陆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突然放到明面上讨论还有些不适应，不过既然是处对象，迟早都要面对，“要不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先。”
“不，”秦海果断拒绝，反手甩上了门，“这事儿没得商量。”
韩陆挺无语的，他俩亲过嘴，采过蘑菇，更不要脸的事都干过，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但面对终极耍流氓活动，他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那天晚上偷偷下载的钙片还留在手机里没删，后来也没再打开过，当时看到的影像让他非常震惊，直到现在都难以磨灭。
电影里的那两个男人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也不知道享受个什么鬼，想想都觉得疼。
“不去拉倒！”韩陆始终过不了那道坎，宁可放弃一万块也不肯妥协。
整个晚上他俩都没再开口，睡觉的时候全程都是背对背的姿势，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就差用几个装满水的碗摆出一条三八线了。
冷战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下午是两节自习课，虽然秦海语气强硬，但他还是决定去听听林姐怎么说，其实他并没有要为难韩陆的意思，就是有点不服气。
事实上他对同性之间的亲密行为也仅仅是停留在想象阶段，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就算韩陆欣然接受，真要干点儿什么，他可能都无从下手。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还没来得及开口求和，宋晓宇忽然叫住了他：“海子，你可以呀，老王说你这次考得还不错，我就一科及格了。”
“没事儿，期中考试只占总成绩的30％，”秦海飞快地收拾好书包，“而且还不用补考。”
“饱汉不知饿汉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无声无息地就脱离了学渣俱乐部，”宋晓宇叹气，“走吧，我请你们吃午饭，下次补习叫上我呗。”
“你女朋友呢，”秦海迅速往教室里扫视了一圈，没看到苏艳妮的身影，“听说她是班级前十，你咋不去找她辅导功课？”
“班级前十跟专业前三还是有差距的，”宋晓宇压低了声音，“她下午要回家，我难得清净半天，最近被她念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比我妈还啰嗦。”
韩陆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俩一眼，背着书包出了教室。
“你俩是不是吵架了？”宋晓宇小声问了句。
“……没有，”秦海扯了扯嘴角，连忙跟了出去，“饭就不吃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秦海连蹦带跳地追到楼下，教学楼前坪聚集了不少刚下课的学生，找了半天才发现韩陆正在路边等公交，于是赶紧上前拽住了他。
“干嘛，我现在不回去。”韩陆回了他一个后脑勺。
“打个车吧，”秦海叹了口气，“中午随便吃点，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是说没得商量吗？”韩陆得瑟地挑了挑眉毛。
“差不多得了，别得寸进尺啊！”秦海压着嗓子吼了一声，过往的行人很多，他也不好意思发作，之前他只觉得女生爱闹别扭，没想到男生也这么麻烦。
韩陆偏过头笑了起来，表情相当欠揍。
上了出租车之后，秦海下意识地往车子后面看了眼，接着就愣住了，旁边的停车场里开出来一辆白色的奔驰，过了两个路口还紧紧跟着。
“怎么了？”韩陆也扭头往后看。
“那是宋晓宇的车，他在跟踪咱们。”秦海开过那辆车，所以记得车牌号，但他不太明白宋晓宇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就算他没答应约饭也用不着这么狂野吧？
“那家伙到底想干嘛，”韩陆拧着眉小声问，“现在怎么办，就让他跟着？”
“师傅，过了桥左拐，走吉祥巷插东风路，然后走高架桥上杜鹃路，再从茶马巷绕回来。”秦海拍了拍驾驶座的靠背，跟司机大哥交代了几句。
“这不是绕远路吗？”司机疑惑地从后视镜里看着他。
“反正你是打表按公里计费，我一分钱也不会少给。”秦海说。
“小伙子，我不是担心你没钱，就怕你到时候打电话投诉我。”司机大哥很纠结。
“您就放心吧，我们不是那种缺德的人。”韩陆赶紧附和。
司机犹豫了一会儿，勉为其难地同意了，进入市中心后车流量陡然暴增，出租车拐了好几个弯，终于成功摆脱了宋晓宇的尾随。
这条路线红绿灯特别多，路况也很复杂，方向感稍微差点儿的能直接给绕晕，秦海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司机，应对这种情况还是非常轻松的。
他俩在写字楼旁边的小面馆里点了两碗牛肉面，韩陆一边吃面一边低头傻笑：“你还挺厉害，三两下就把人家给甩了。”
“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把我说得跟渣男似的，”秦海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要不乐意，我现在就给他发定位，让他直接过来。”
“赶紧发，我是无所谓，只要你不怕他到处乱说就行。”韩陆捧着碗喝了口汤。
宋晓宇家境富裕，学校里没几个他能看得上眼的人，平时很少跟其他同学交流，秦海对他还算放心，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直播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赶到公司的时候，林姐已经在办公室候着了，他俩屁股还没坐热，林姐就从抽屉里翻出两张工资条递了过来，上面清楚的备注了收入明细。
“这么多？”韩陆惊讶地张大了嘴。
秦海立马看了眼工资条的汇总项，七千六百八十二……上个月总共也就直播了十来天，他俩挣的钱都是平均分，加在一起居然超过了一万五？
“你们的直播间热度排名第五，这只是半个月的收入，我觉得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林姐笑了笑，“下午财务部就会打款，今天应该能到账。”
韩陆一脸的难以置信，半天都没吭声，盯着那串数字发呆。
“我也看过几次你俩的直播，表现得很自然，观众的反应也不错，”林姐顿了两秒，“不过也有一些质疑的声音，有的粉丝觉得你俩不够亲密。”
“粉丝的意见固然重要，但是尺度方面确实不好把握，太过火了又怕被举报。”秦海解释。
“你们不需要刻意迎合观众去做些出格的举动，”林姐说，“我希望通过这次拍摄的微电影进一步提升你俩的荧幕CP感。”
“要拍什么内容？”秦海立马问了句。
林姐从文件夹里拿出两份剧本递了过来，秦海扫了眼封皮，上面写着几个黑色的大字。
8厘米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