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情况？
韩陆震惊不已，眼睛瞬间撑大了两圈，抬起胳膊指着手术室的方向，张着嘴半天也没说出话来，不知道是应该破涕为笑还是抱头痛哭。
他噌的站起身，冲过去一把搂住了秦海，声音颤抖地问了句：“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秦海愣了两秒钟，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刚才是不是哭了？”
“哭你妹啊，我那是被沙子眯了眼，”韩陆顿时反应过来，连忙推开他，扯起袖子抹掉了脸上的泪痕，然后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你不是被车撞了吗？”
除了右边手肘上贴了块纱布，秦海就跟没事人一样，完全看不出一丝受伤的迹象，脸色白里透红，嘴角还挂着微笑，精神状态比他还好。
“是啊，”秦海点了点头，简单复述了车祸的经过，“那辆小轿车的制动系统还挺好，车头离我还有几公分就停住了，我吓得往后滚了两米，所以才把手肘磨破了。”
“你他妈怎么还笑得出来，”韩陆猛地提高了声音，“要是没刹住呢，你知道当时有多危险吗，这次是你运气好，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后悔就晚了！”
话音刚落，汪松提着装药的塑料袋和肖娟并肩从急诊大厅里走了出来。
韩陆二话不说，冲上去就往他胳膊上甩了几巴掌，打完还觉得不解气，又补踹了两脚，要不是考虑到这会儿在医院，他能把这家伙按在地上摩擦。
汪松就是个傻子，不仅谎报军情，还在电话里混淆视听，故意制造紧张的气氛，害他当众出丑，简直白瞎了他那几滴眼泪。
一个大老爷们儿居然蹲在医院门口哭……
太他妈丢人了！
“你发什么神经，”汪松一脸委屈地搓着手臂，“上来就打人，我又没得罪你。”
“现在要是有把刀，我能直接把你捅了，”韩陆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他妈才说了一半就挂电话，还把手机关了，存心整我是吧？”
“我没关机，手机刚好没电了……”汪松啧了一声，“你也犯不着发这么大的火吧。”
“没电了你怎么不拿肖娟的手机打给我，”韩陆指着他吼，“你脑子里装的是大粪吗？”
“我是准备给你打过去的，医生让咱们去缴费拿药，忙起来就给忘了。”汪松振振有词，仿佛受了莫大的冤屈，极力替自己辩驳。
“你别怪他了，”肖娟也帮着他开脱，“我们当时挺慌的，就怕小海再出事。”
这个“再”字用得很微妙。
韩陆叹了口气，他完全理解肖娟的心情，毕竟秦海之前出过车祸，父母也因此意外丧生，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大概是神经绷得太紧导致大脑间歇性短路，这会儿他才想起了弟弟。
“小鑫呢，他没事吧？”韩陆连忙问了句。
“啥事儿都没有，我让他先回公寓了，”汪松说，“那群猴崽子真他妈可恶，一天到晚惹是生非，我和肖娟刚好路过，差点被吓死，太惊险了。”
“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都杵这儿干嘛，”秦海拿出手机，“我叫个车，你俩去我那儿吃吧，肖阿姨炒了几个菜让我带回来加餐，放微波炉里热一热就能开饭了。”
“不用了，我们要去市中心逛街看电影，”汪松把塑料袋塞到他手里，“这几天我还是少出现为妙，我怕有些人会忍不住对我动粗。”
韩陆捏了捏拳头，指节“咔咔”响了两声。
汪松赶紧拽着肖娟冲出了医院，在大门口拦了台出租车，一溜烟地逃走了。
“咱们也回去吧，”秦海笑着点了根烟，“前面就有公交站。”
“我骑车来的，”韩陆掏出钥匙，跨上了停在旁边的电动车，回头冲他招了招手，“上来！”
秦海看了眼狭窄的坐凳，犹豫了一会儿，分开腿坐了上去，或许是担心某个部位顶到他，屁股一直往后挪，车子启动的瞬间险些被甩出去。
韩陆赶紧停下车，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抓着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腰上。
电动车向前飞驰，光线昏暗的街道上偶尔有行人经过，但没有人注意到他俩暧昧的姿势，车轮碾过减速带激起了一阵颠簸，秦海忽然收拢双臂，用力搂住了他。
韩陆身子一僵，腰侧的肌肉立马绷紧了，仿佛隔着外套都能感受到那双手的温度，忍不住抽了口气，然后挨个扫过路边小店的招牌，试图用这种方式分散注意力。
他还不想成为古今中外头一个骑车骑出反应的奇葩……
回到公寓后，韩鑫立马冲过来拉住了秦海的胳膊，盯着他手肘上的纱布看了半天，眼睛里的难过都快溢出来了，抬起头小声问了句：“疼吗？”
“不疼，”秦海笑嘻嘻地把他抱起来放到了沙发上，“蹭破了一块皮，过两天就能好。”
韩陆没吭声，拿过围裙套在了脖子上，转身进了厨房，他弯下腰捡起了菜刀，打开燃气灶烧了锅开水，把切好的鸡肉倒进锅里。
“你中状元了，又是鸡又是鱼的，”秦海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要帮忙吗？”
“不用，你等着吃就行了。”韩陆飞快地做好了一桌子菜，又从电视机柜里翻出了开瓶器，打开了那瓶红酒，拎着两个喝水用的玻璃杯回到餐厅。
“你还买了酒？”秦海似乎有些惊讶，“庆祝我劫后余生吗？”
“我买酒的时候你还没历劫，”韩陆往杯子里倒满了酒，“恭喜你这次考试全都及格了。”
“你怎么知道我及格了，”秦海再次震惊，一连串地追问，“成绩出来了吗，谁告诉你的？”
“下午我给老王打了电话，”韩陆笑着举起了杯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太他妈惊喜，太他妈意外了！”秦海哈哈大笑了两声，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个杯，一眨眼的功夫，半杯酒就被他灌了下去。
“你慢点喝，这又不是啤酒……”韩陆抿了一小口，味道有些酸涩，他对红酒没什么研究，也喝不出好坏，主要是他也没喝过售价高于100块的酒。
韩鑫打开冰箱拿了罐可乐，现学现卖地往他俩的杯子上磕了磕。
“干杯！”秦海再次举杯，把剩下的酒也喝完了，然后转过头瞪着韩陆，“你有没有礼貌，我都干了，你起码也得喝一半吧？”
韩陆憋着气，喝药似的灌了半杯，要比酒量的话他肯定不是秦海的对手，直接能被秒成渣，按这个喝法，用不了十分钟这瓶酒就能见底。
“吃菜，我忙活了大半天，别浪费了。”他赶紧盛了碗鸡汤，肚子里空空如也怪难受的。
“那群小屁孩你见过吗，”秦海没再劝酒，夹起一块鱼肉塞进嘴里，大致描述了一下那个胖子的外貌，“他们好像认识韩鑫。”
“房东大妈的孙子，”韩陆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以前他还挺收敛的，估计是咱们上次得罪了大妈，那小子想替他奶奶出口气。”
“什么样的人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秦海顿了两秒，抬起头瞄了他一眼，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你也别去找人家麻烦了。”
“嗯。”韩陆点头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喝着鸡汤。
其实他也没打算要讨回公道，比今天更过分的场面他都见过，况且对方只是几个小学生，他一个成年人对小孩子动手动脚，怎么也说不过去。
人情这东西就像滚雪球，稍不留神就会越滚越大，等到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扛不起来了，沉浸在愉悦和感动中的人往往容易后知后觉，完全忽略了还不还得起。
或许是从小到大收获的温暖太少，眼下的状况让他有些茫然，秦海帮了他太多，现在又不顾危险从车轮下救了他的弟弟，而他能为对方做的非常有限。
韩鑫大概是受到了惊吓，一桌子菜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碗筷，澡也没洗就回卧室睡觉了。
餐厅里只剩下他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秦海犹豫了一会儿，仰头喝光了最后一口酒，然后小声问了句：“你说我考试都及格了就能提个要求，这话还算数吗？”
“算，你想要什么，太贵的我也买不起。”韩陆放下筷子看着他。
“我想……”秦海清了清嗓子，“我想跟你处对象。”
“好。”韩陆老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也准备了无数个婉拒的理由，但意外的是自己居然想也没想就直接答应了，这样的结果让他始料未及。
他扫了眼桌上的空酒瓶，也没喝多少怎么就醉成这样了，果然是便宜没好货，花了69块买回来一瓶假酒，把人都喝傻了。
“你说真的还是假的？”秦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又确认了一遍。
巧克力扔在马路上被车碾得稀碎，他当时就有种出师不利的感觉，每次想要鼓起勇气表白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再耽搁下去他又该打退堂鼓了。
晚饭喝的这点酒连微醺的状态都达不到，但他还是决定强行借酒装疯，就算被韩陆无情地拒绝，第二天起床还能谎称喝断片儿了。
秦海根本没想过他会答应，此刻的心情就如同一个买了二十年彩票却连五块钱都没中过的老彩民，突然被告知中了五百万，完全没有真实感。
“真的，”韩陆的语气非常坚定，“愿赌服输，我从来不耍赖。”
“操！”秦海啧了一声，内心的狂喜瞬间被他这句话冲得烟消云散，“我是很认真的，没想恶搞你，如果你只是当成一场游戏，那还是算了吧。”
“我也是认真的，”韩陆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你想要我怎么证明？”
秦海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感觉有点接不下去了，这种情况下好像任何证明的方式都像在赌气，他没跟谁告白过，更没经历过如此诡异的告白现场。
韩陆的表情并不像是开玩笑，在他一本正经地抛出这个问题之后，气氛尴尬到了极点，仿佛他俩在谈笔大生意，毫无浪漫可言。
“算了，你当我没说。”秦海叹了口气，起身就往卧室走。
韩陆立马拽住了他，接着就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