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的第一反应是他跟男朋友吵架了，估计吵得还挺凶，不然这种各路情侣都要出来撒一把狗粮的日子里，他绝对不可能落单。
而且他脸上还挂了彩，受伤的程度和部位都不像是自己弄的。
但是李萌的嘴角却带着笑，表情里也看不出失落，跟往常气定神闲的样子别无二致，这就有点奇怪了，难道他有受虐倾向？
“你怎么会在这儿？”秦海刚问完就看到了他新买的那支遮瑕膏。
“我……”李萌犹豫了一会儿，连忙把手里的小纸盒塞进了口袋，“我出来逛逛，市中心人太多了，这里比较清静，你一个人吗？”
“没有，韩陆在楼上的餐厅等我，”秦海顿了两秒，“你男朋友呢？”
“他跟同学约好了去市里过节，”李萌淡淡地回了句，迅速转开了话题，“你俩最近人气很高呀，我看了你们拍的那部微电影，很有意思。”
“谢谢，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秦海觉得自己的同情心确实有点泛滥，虽然只是客套话，但说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这个问题如果搁在平时倒也没什么，但今天似乎非常不合时宜。
“不用了，我怎么好意思去当电灯泡。”李萌果断地拒绝了他的邀请，不过依旧站在原地没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电梯叮了一声，层门缓缓打开了，秦海回头看了眼，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沉默地对视了起码能有半分钟，就在他准备重新去按电梯的时候，李萌忽然叫住了他：“秦海，我有件事想找你商量。”
“什么事？”秦海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31号晚上你有空吗？”李萌快步走到他跟前，问得有些艰难，“社团联合会打算举办一场跨年活动，想邀请你当表演嘉宾，负责人让我帮忙牵个线，问问你的意思。”
“啊？”秦海愣了愣，“这也太突然了，我都没有一点准备。”
“不用刻意准备，随便唱首歌就行了，”李萌赶紧解释，“活动的规模不大，肯定没办法跟学校的元旦晚会相提并论，就是图个开心。”
校园之星的比赛结束后，秦海就没再正儿八经地登过台，那种万人空巷的场面直到现在他还心有余悸，实在不想重温一次。
“你放心吧，就是单纯的表演，没有任何竞技成分，”李萌继续劝说，“而且第二天是元旦假期，参与活动的人肯定不多，主要是一些不回家的学生。”
“这个……”秦海非常纠结，但是看到李萌一脸诚恳地样子又实在不忍心拒绝，他下意识地扫了眼手表，糟糕，出来都快半个小时了。
再不上去，韩陆估计会以为他吃坏了肚子在厕所窜稀。
“行吧，具体时间和地点你通知我。”电梯刚好抵达一层，秦海转身冲进了轿厢。
层门合上的瞬间，他看到了李萌脸上复杂的表情，没有邀约成功的欣喜，眼神里仿佛透着一丝愧疚，接着就被强烈的恐惧淹没了。
如此诡异的反应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顾不上细想，他和韩陆难得出来约个会，眼下根本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菜都上齐了，韩陆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这个厕所上得有点久啊，他刚点开通讯录，秦海就气喘吁吁地冲进了餐厅，一屁股坐在了桌子对面。
“很严重吗，拉得都喘不上气了？”韩陆盯着他问了句。
“不是，刚才碰到李萌了，”秦海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跟他聊了一会儿。”
“他也在这儿？”韩陆好奇地往店门口看了眼，“你看到他男朋友了吗，长得帅不帅？”
“你都问过好几次了，干嘛，想横刀夺爱？”秦海啧了一声，“他就一个人，脸上还有伤，我估计他俩应该吵架了，看着挺可怜的。”
“那你怎么不叫他一起吃饭，”韩陆问，“你们聊什么了？”
“我叫了，他说不想当电灯泡，”秦海叹了口气，“社团联合会31号晚上要举办跨年活动，他让我去当表演嘉宾，上台唱首歌。”
“你答应了没？”韩陆特别怀念他在台上深情演唱时的帅气模样，莫名有些期待。
“答应了，他求了半天，我也不好意思拒绝，”秦海夹起一块排骨慢慢啃着，“你笑什么？”
“我要去看你表演。”韩陆挑了挑眉毛。
“去呗，只要是社团成员都能参加，”秦海斜眼瞅着他，“你又不是没看过。”
“你还好意思说，”韩陆帮他盛了碗汤，“你他妈私下里从来没当着我的面唱过歌。”
秦海愣了愣，靠在椅背上笑了起来。
结账的时候，商家送了两个用小礼盒装起来的苹果，外观还挺精致，看着都舍不得吃了，据说平安夜送苹果有平平安安的寓意。
他俩本来还想看场电影，不过近期上映的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国产片，演员表里甚至都没有认识的明星，光看海报就提不起兴趣，只好取消了这个计划。
秦海今晚好像特别累，洗完澡立马钻进了被窝，没过多久就打起了呼噜。
韩陆抽空看了会儿书，预习完明天的功课都已经11点多了，他轻手轻脚地关上台灯，轻手轻脚地锁好房门，然后轻手轻脚地躺到床上。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他迷迷糊糊地点开微信看了眼，“请叫我海哥”给他发了条短信。
-生日快乐！
对话框里忽然弹出了满屏的蛋糕图标，密密麻麻一大片，就跟下雨似的，韩陆的瞌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猛地转过头往身后看了眼。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o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韩陆，Happy birthday to you！”秦海一边拍手一边唱了首生日歌。
“你……”韩陆鼻子有些发酸，说话都带上了鼻音，“你一直在装睡？”
“嗯，刚好12点整，我掐着秒发的消息，”秦海从枕头下面摸出个绒布盒子递了过来，“生日快乐，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谢谢，”韩陆打开盒子看了眼，里头是条银色的项链，“为什么送我这个？”
“我这种手残党也做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只能买现成的，”秦海说，“你不是随身带着戒指吗，挂脖子上就不怕掉了，万一哪天没钱了，还能卖掉链子应急。”
韩陆沉默了一会儿，扑过去搂住了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眼泪顿时滑了下来。
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哭过了。
久到几乎快要忘记了眼泪的滋味……
但此刻的感受却跟以往截然不同，没有伤心，也没有委屈，心里满满全是感动，虽然一个大老爷们儿哭成这样非常丢人，可他就是忍不住。
韩陆很少过生日，老妈偶尔能记住，但之前忙着加班挣钱，根本顾不上帮他庆生，汪松的心思没那么细腻，经常事后才想起这茬。
张茜倒是每年都会给他送祝福，不过碍于他俩微妙的关系，也只是提一嘴而已。
有时候看到邻居家的孩子过生日，又是吃蛋糕又是收礼物，他只有站在一旁羡慕的份，然后默默地回到现实里假装懂事。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坚强。
韩陆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把项链从指环中间穿了过去，然后戴在了脖子上。
“好看，”秦海托起戒指啧啧了两声，“感觉像个暴发户，还挺适合……”
没等他把话说完，韩陆立马吻了上去，堵住了他的嘴，好不容易跟男朋友过一次生日，无论如何都得放纵一回，这份礼物显然还不够。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秦海只觉得腰酸背痛，仿佛一个久不锻炼的人连着上了几个小时的瑜伽课，骨头都快散架了，挣扎了半天才坐起来。
他俩昨晚确实太疯狂了，战火烧到后半夜才平息，估计一时半会儿难以复原，但回忆起那些劲爆的画面，又觉得有点儿意犹未尽。
年轻人就是这么欲求不满，好像永远有发泄不完的精力。
“醒了？”韩陆窝在被子里，闭着眼睛把他拽了过去，“再躺会儿。”
“起来，”秦海用力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今天有别的安排，你还是留着点体力吧。”
“什么安排？”韩陆嘶了一声，伸手搓了搓额头。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秦海飞快地收拾好房间，换上了新的垃圾袋。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他火急火燎地拽着韩陆赶回了公寓，陆阿姨做了一桌子菜，提前准备好了寿面和蛋糕，还亲手帮儿子织了件毛衣。
“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南湾欢乐城。”秦海拿出手机订了四张门票。
“好！”韩鑫放下筷子鼓起了掌。
“怪不得你最近总是神秘兮兮的，原来在筹划这个，”韩陆装模作样地抱怨了两句，但脸上却乐开了花，“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陆阿姨连忙否认，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他的脖子上，“你那条项链是铂金的吧，这么粗，有多少克呀？”
“你问这个干吗，”韩陆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银的，要我送你一条吗？”
“不用了，我戴银器过敏。”陆阿姨迅速移开了视线，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
韩鑫往小书包里塞满了零食和饮料，还特意换上了前不久刚买的新衣服，然后拿起韩陆的棒球帽扣在了头上，可惜帽子太大，帽檐一直往下滑。
“咱们也换身衣服吧，”秦海小声说，“就穿昨天买的那套情侣装。”
“你还真是高调啊，”韩陆起身往卧室走，“我是无所谓，只要你不怕被人围观。”
“这有什么好怕的，”秦海跟着他进了房间，“我还要拍照呢。”
衣服才换到一半，扔在床上的手机忽然响了，秦海低头扫了眼屏幕，是张君雅打过来的，自从上次请她吃了顿饭之后，她俩就没再联系过。
“圣诞快乐。”秦海接起了电话。
“快乐个屁，我都快被人喷死了，”张君雅笑着回了句，“你和韩陆的粉丝全跑到我微博下面留言，各种辱骂加恐吓，我感觉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
“这你可不能怪我，”秦海也笑了起来，“那天是你自己要拍的，我可没逼你。”
“你这个冷酷的男人，一句话就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张君雅啧了一声，“这样吧，你晚上请我吃顿好的，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请吃饭没问题，但今天不行。”秦海说。
“为什么？”张君雅问，“叫上韩陆一起啊，我不介意三人行。”
“今天是他生日，”秦海说，“我们要带弟弟去游乐园，下次吧。”
“啊？”张君雅似乎不太相信，但也没有继续纠缠，“那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帮我跟他说声生日快乐，你们玩得开心点，礼物后补。”
“等一下，”秦海抢在她挂断电话之前喊了一嗓子，“有个事儿要麻烦你。”
“你是不是怕敏姐忽然查岗？”张君雅问。
秦海没吭声，他确实有这个顾虑，那场不欢而散的饭局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虽然这段时间还算太平，但越是平静他就越觉得不踏实。
“放心吧，”张君雅说，“她要是问起来，我就说咱俩在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