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是个热心肠的人，虽然有点话痨，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搬弄是非。
说起来，陆阿姨最近确实跟刚来那会儿不太一样了，她的活动范围基本上就在小区方圆两公里以内，但每天都会花很长时间打扮自己。
秦海放学回家都快6点了，有时候她连饭都没煮，经常是应付式地炒几个小菜，没事就抱着手机躲在卧室里跟人发消息，偶尔傻笑两声。
再加上备用金消耗的速度异常惊人，种种迹象实在是很难不叫人怀疑。
“小秦，你同学的妈妈是不是离婚了？”大妈问。
“没有啊，不过她老公去了外地，很长时间没回家了。”秦海说。
“那就难怪了，”大妈说得很费劲，但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跟她打牌的那些人……有个男的是3栋的租户，刚搬来没多久，我觉得他俩关系好像不一般。”
“怎么个不一般？”秦海再次震惊，赶紧问了句。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这种事我也不好瞎说，”大妈叹了口气，“街坊邻居都说他俩有不正当关系，还有人看到她大白天的去那个男人家里，一待就是一下午。”
秦海没说话，皱着眉头靠在收银台旁边。
“那男的是单身，也没个正经工作……”两个老太太拎着挑好的菜走了过来，大妈立刻终止了话题，“你知道就行了，我就是提醒你一声。”
秦海拿着酱油走出了超市，走到楼下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往3栋那边看了眼。
这事儿要不要告诉韩陆呢？
还是先观望一下吧。
后天就是他的生日，这个节骨眼上最好别影响他的心情，况且只是道听途说，又没有证据，万一错怪了陆阿姨就不好了，不如先找个机会探探口风。
进屋后，秦海把酱油送去了厨房，陆阿姨正在灶台边炒菜，看到他回来连忙笑着接了一把：“饿了吧，马上就能开饭了。”
“陆阿姨，你知道楼下有个棋牌室吗？”秦海压着声音问了句。
“嗯？”陆阿姨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神色有些慌乱，但语气还算镇定，“这个我不是太清楚，我不会打牌，很少去那种地方。”
撒谎……
“那你认识隔壁的大妈吗，”秦海继续追问，“她说在棋牌室看到过你几次。”
“我怎么会认识，这层楼住的是些什么人我都不知道，”陆阿姨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她可能认错人了，我除了买菜做饭，就是陪韩鑫遛弯，也许打过照面吧。”
秦海看得出她似乎很紧张，如果只是空穴来风，她根本犯不着心虚，看来大妈说的都是真话，这就有点麻烦了，事情远比想象中要严重。
毕竟陆阿姨有前科，韩陆要是听到这些闲言碎语，他俩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的关系瞬间就会崩塌，说不定还会把她赶出去。
不过秦海已经提醒过她了，陆阿姨要是够聪明的话，就应该及时悬崖勒马。
都是成年人，孰轻孰重自己心里肯定有杆秤。
秦海没有把话挑明，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让他无暇分心，购物车里的东西越堆越多，但每次准备下单的时候，他都拿不定主意。
选个生日礼物怎么就这么难呢。
等到韩陆睡着之后，他轻手轻脚地拿起了手机，盯着屏幕磨叽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放弃网购，现在下单估计后天也收不到货了，不如去实体店看看吧。
秦海长这么大都没正儿八经地感受过圣诞节，在他的印象中以前也不流行过洋节，顶多就是同学之间送张贺卡，走个形式而已。
夜幕降临，看到街上闪烁的彩灯和拥挤的人群，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是落伍了，眼前的景象简直比过年还热闹，耳边全是各种版本的圣诞歌。
学校附近只有一家大型商场，离物流园很近，商场开业没两年，旁边都是新开发的楼盘，入住率不高，平时生意非常冷清，很少有人会去那里逛街。
“今晚不回去吃饭了，”秦海拽着韩陆拐进了教学楼旁边的小巷子，“我请你吃圣诞大餐。”
既然大家都这么重视平安夜，他也只能随波逐流，哪怕是走个形式也得融入其中，不过他的主要目的却并不是吃饭。
“你昨天不是还说不喜欢凑热闹吗？”韩陆拧着眉问了句。
“过去两条有个新开的商场，”秦海盯着手机上的导航，“人应该不多。”
“行吧，我发个消息跟我妈说一声。”韩陆点开微信发了条语音。
新城区的特点就是路宽车少，跟老城区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现在的人都爱扎堆，这个特点在节假日就更加突出了。
穿过一片老房子之后，前方豁然开朗，双向八车道的马路对面就是那家商场，外墙是淡蓝色的玻璃，巨幅广告画被射灯照得通明透亮。
广场上耸立着一棵七八米高的圆锥形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彩灯和装饰物，不过商场里的顾客却少得可怜，秦海看着天井中央的海报，全场满99减50。
这么大的活动力度，居然都没几个人光顾……
“负一楼有个美食街，五楼是餐饮区，”韩陆走到楼层图前面站了一会儿，“去哪儿吃？”
“先去四楼，”秦海拉着他上了扶梯，扭头瞄了眼一楼左侧的黄金珠宝区，“你不是说来了这么久都没逛过商场吗，今天我陪你逛个够。”
“少爷，你要在这里买衣服？”韩陆一脸诧异地看着他，“档次是不是太低了点？”
“我又不挑牌子，”秦海啧了一声，“人长得帅穿什么都好看。”
“你要脸吗，”韩陆装模作样地扣了抠嗓子，“这种话我都说不出口。”
四楼是男装区，基本上都是些中低端品牌，冬款外套最贵的也就一千出头，算上活动折扣才几百块，不过以韩陆抠抠索索的个性，这个价位的衣服肯定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秦海挑了家装修还算体面的店走了进去，绕着货架转了两圈。
他本来就不喜欢逛街，以前买衣服都是随缘，看到橱窗里模特身上的搭配效果不错就直接拿套现成的，简单省事，要他一件件的挑选简直是种折磨。
或许是他走马观花的浏览方式太没诚意，连导购都懒得搭理他。
挺好的，反正他也没看到顺眼的衣服，况且如影随形的服务只会让他更不自在，没有人在旁边唠叨他还能多停留一会儿，不至于被吓跑。
“这件还行，应该很适合你。”韩陆扒开了货架上的那堆挂件。
他选的是件黑色的棒球外套，款式非常简洁，正面就俩口袋，连个LOGO都没有，大概是本着帮他挑的目的，看到吊牌上的价格签时居然没有露出惊恐的表情。
“先生，这是我们刚到的新款冬装，面料是百分之九十的羊毛呢，”导购热情地迎了过来，“原价1199，现在做活动，打完折只要799，非常划算。”
“有加大号吗？”秦海问。
“有的，您稍等，”导购飞快地冲进仓库，找了件他穿的尺码，“您看大小合适吗？”
秦海脱下外套，把衣服罩在身上，走到试衣镜前照了照，确实挺好看的，料子也很厚实，摸上去特别舒服，一点儿也不像几百块的便宜货。
他一直觉得韩陆的衣品很好，这个牌子的衣服款式都很普通，没有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乍看之下根本提不起试穿的兴趣。
但是韩陆却能精准地从一堆样品中挑出这件外套。
“我要两件。”秦海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好的，我帮您包起来。”导购笑嘻嘻地接过衣服往收银台走了过去。
“一样的款式你买两件干嘛？”韩陆皱着眉头问了句。
“情侣装啊，”秦海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们一人一件，等会儿再买条裤子，配成一套。”
“败家爷们儿，”韩陆叹了口气，“你生怕别人看不出咱俩的关系是吧？”
秦海想了想，冲着收银台那边喊了一嗓子：“这件外套还有其他颜色吗？”
“还有个浅灰色，”导购估计是在长年累月的冷清中练就了一对顺风耳，笑着举起了另一件样品，“情侣装也不一定非得买同一个颜色。”
“麻烦你帮我换件灰色的。”秦海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围着男装区转了半个小时，他俩手里瞬间多出了好几个购物袋，同款外套、衬衫、牛仔裤、小白鞋，还有内裤……里里外外都买齐了。
五楼大概是商场人气最旺的地方，除了各式各样的餐厅，电影院和游戏厅也在这层楼，讨论晚餐吃什么的时候，他俩再次产生了分歧。
秦海想体验一下罗曼蒂克的烛光西餐，但韩陆却坚持要去湘菜馆，争执了起码能有十分钟，最后他无奈地做出了妥协，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吃饭只是个幌子。
服务员把他俩带到了靠窗的卡座上，韩陆捧着菜单问了句：“你想吃啥？”
“我肚子疼，先去趟洗手间。”进门之前秦海就观察过楼层的格局了，餐厅里没有独立的洗手间，要方便只能去电梯厅旁边公共厕所。
“你没事吧？”韩陆抬起头看着他。
“没事儿，可能中午喝的那杯奶茶不干净，”秦海捂着肚子站起身，“你先点菜吧。”
走到电梯厅门口的时候，他转过头往身后看了眼，确定韩陆没有跟出来，这才放心地进了轿厢，搭乘直升梯下到一楼，然后直奔黄金珠宝区。
他对金器没什么兴趣，但是这玩意儿保值，如果哪天韩陆急需用钱还能卖了折现，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工艺品要实在得多。
而且韩陆随身带着那枚戒指，掏来掏去很容易遗失，配条项链还能挂在脖子上。
秦海直接去了离他最近的周六福专柜，两个柜姐同时迎了过来，以左右夹攻之势围在了他的身边，用标准的普通话询问他的需求。
虽然黄金的保值率更高，但挂在脖子上总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不如铂金低调。
“我想看看铂金项链，”秦海立马补充了一句，“男士的，最好不要太花哨。”
“先生，您觉得这款怎么样，”柜姐戴上手套，拿出了一条板链放在首饰盒里，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这是八达链，款式非常简单，材质是PT950……”
秦海被她的专业术语弄得晕头转向，不过项链倒是非常符合要求，跟条粗麻花似的，根本毫无款式可言，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条银链子。
“项链用的是W型扣头，佩戴方便，重量是19.2克……”柜姐还在喋喋不休。
“多少钱？”秦海赶紧打断了她的话。
“吊牌价是9984，这次的圣诞活动力度特别大，黄金计价满200减25，”柜姐捧着计算器敲了几下，“打完折以后是8759，如果有商场会员卡……”
“帮我开票吧。”秦海再次打断她，掏出手机点开了付款码。
结完账之后，他没要购物袋，直接把盒子跟发票一起揣进了兜里，时间紧迫，要是耽搁太久肯定会引起怀疑，必须尽快赶回餐厅。
“秦海！”刚走到电梯厅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他连忙扭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李萌站在化妆品专柜旁边冲他挥了挥手。
这家伙居然孤身一人，嘴角下方还挂着块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