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的意思很明确，李萌在整件事里只是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如果不配合就会遭受暴力胁迫，换句话说，他也是个受害者。
至于真正的幕后黑手，用脚指头也能猜到是谁。
韩陆觉得自己大概没什么同情心，他并不认为李萌有多无辜，落得这种下场只能说是罪有应得，但是跟秦珊珊比起来，罪孽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接下来的几天，这两人仿佛神隐了一般，好在这场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就被工程学院19级男生同时交往六个女友的话题取代了。
韩陆一直想找机会教训一下秦珊珊，但思来想去也没找到合适的方法，打女生显然违背了他的做人底线，不痛不痒地警告几句又没什么意思。
沈畅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不过作为朋友还是挺仗义的，班上的同学在他的恐吓下基本没人敢当面议论，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敢表露。
星期五中午，秦海拉着苏艳妮和一起打球的小伙伴去了食堂，为了感谢他们几个费心解围，特意请大家吃顿饭，主要是周边的馆子都吃腻了，感觉味道也就那样。
“海子，你太客气了，点这么多菜哪里吃得完，”沈畅看了眼旁边的小卖部，“我去买几瓶啤酒，我要敬你和陆子一杯，祝你们百年……”
“闭嘴，”韩陆立马打断了他的话，“你嫌事情闹得不够大，还想再添把火是吧？”
“这种天气喝什么啤酒，要喝就喝白的。”方强一脸挑衅地勾起了嘴角。
“喝就喝，吓唬谁啊，谁先趴下谁是孙子！”沈畅估计是忘了上次在火树红喝得烂醉如泥，最后被人抬回寝室的惨痛教训，豪迈地放了句狠话。
“你们悠着点，这里是食堂……”秦海拧着眉看了看四周。
“怕什么，反正下午是自习课，喝醉了大不了回寝室睡觉。”宋晓宇露出了看热闹的表情。
沈畅冲进了小卖部，几分钟后拎着两瓶750毫升的红星二锅头回到桌边，手里还拿着七个一次性纸杯，非常霸气地拧开了瓶盖。
“你怎么把我也算上了，”苏艳妮数了数杯子，“我可没说要喝酒。”
“没事儿，你就象征性地舔一口，”宋晓宇接过酒瓶给她倒了小半杯，“喝不完给我。”
“是不是我们敬她酒，你也帮忙喝？”杨超笑着举起了杯子。
“我不用他帮，”苏艳妮爽快地跟他碰了个杯，仰头灌了下去，“到你了，喝半杯！”
几圈下来那瓶大二就见底了，桌上的菜倒是没吃两口，韩陆也没喝多少就感觉脑子有点晕乎了，脖子到头顶都烧了起来，浑身都在冒汗，恨不得直接光膀子。
这帮人里酒量最差的应该就是他了，沈畅也好不到哪儿去，满面红光地拉着秦海要喝交杯酒，嗓门越来越大，保洁阿姨都被他吓得不敢靠近。
杨超忽然咳嗽了两声，抬起头盯着门口。
秦海保持着跟沈畅面对面，胳膊交叉的姿势举着酒杯，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秦珊珊和两个工商3班的女生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食堂。
这家伙笑容灿烂，步子迈得很大，走路都带着风，仿佛刚参加完诺贝尔颁奖礼。
“哟，这不是C大著名的同志歌手吗，前几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出柜，脸还没丢够呢，现在又跑来食堂献丑？”秦珊珊阴阳怪气地嘲讽了几句。
“嘴巴放干净点，”苏艳妮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概是刚才喝了点酒，声音都压不住了，“你他妈干了些什么自己没点逼数吗，还敢耀武扬威？”
“我有啥不敢，”秦珊珊得意地挑了挑眉毛，捏着嗓子学了句，“疼疼疼，你轻点——”
跟在她身后的女生捂着嘴笑了起来，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
“操！”沈畅把酒杯往桌上一砸，反手抓起了空酒瓶，杯子里的酒顿时溅了他一身，浓烈的酒味儿被他鼻子里的热气吹得四散开来。
“算了，别跟她一般见识。”秦海赶紧抢下酒瓶，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沈畅喝多了，醉酒的人控制不住情绪，下手没轻没重，万一把人砸出个好歹，学校给的处分还是其次，大伯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
秦珊珊没搭理他，带着两个同学走到窗口前点起了菜，时不时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你打算就这么放过她？”韩陆的脸色迅速由红转黑。
“不然呢，”秦海叹了口气，“毕竟是亲戚，我总不能动手打她吧？”
“海子，我觉得她可没把你当亲戚，”方强愤愤不平，“你瞧她那样子，我看着就不爽，要不要我帮你找几个人守在她回家的路上……”
“你千万别乱来，”秦海并不认同这种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方式，无异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到时候有理也变成没理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满大街都是监控。”
他的仁慈没有换来秦珊珊的悔意，反而助长了对方的气焰，秦珊珊让两个同学坐到了他们隔壁桌，这种行为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韩陆捏紧了拳头，眼睛里喷出来的火都能把冷掉的饭菜重新加热一遍了。
“哎，我昨天看了个偶像剧，主演自称为了那部戏献出了荧幕初吻……”秦珊珊端着盘辣椒炒肉，眉飞色舞地跟那两个女生隔空喊话，生怕别人听不见。
擦肩而过的瞬间，坐在最边上的沈畅忽然伸腿使了个绊子，秦珊珊被他勾住了脚踝，往前踉跄了几步之后，猛地摔在了地上。
哐啷！
在她落地的同时，那盘辣椒炒肉脱手飞出，盘子里的肉片和青椒全都甩上了半空，下雨似的落在了她的脑袋上，满头满脸被黑黢黢的油汤糊了个遍。
“啊——”秦珊珊坐在地板上抱头尖叫，也不知道是被烫到了还是被气到了。
两秒钟后，在座的这帮人一个个全都笑得东倒西歪，杨超直接笑得滑到了桌子底下，秦海实在绷不住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真他妈解气！
“珊珊表妹，你的发型好别致啊，像个红烧狮子头。”沈畅怪腔怪调地调侃了一句。
“你……”秦珊珊掏出纸巾擦掉了脸上的油汤，咬牙切齿地指着他，“你是不是男人，竟然对女生动手，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两个女同学赶紧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帮她清理着头发上的菜渣，地板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油腻腻的菜香味儿。
“哎哟，我好怕呀，”沈畅捂住了胸口，“你想怎么样，要不我也拍段视频给你投屏？”
韩陆笑得停不下来，悄悄地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啊！”秦珊珊一边跺脚一边咆哮，瞪着沈畅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可惜样子过于狼狈，反而再次引来了一阵嘲笑，气得她转身就往门外冲。
两个女生沉默地对视了一眼，跟着她离开了食堂，周围用餐的人纷纷举起手机拍下了这精彩的一幕，估计用不了两个小时，这段影像就会成为学校微博的热门话题。
“你们帮他醒醒酒，”秦海把沈畅送到宿舍门口，又嘱咐了两句，“最近别让他落单，我怕秦珊珊会伺机报复，有人找麻烦记得先报警。”
“放心吧，她还背着处分，肯定不敢在学校里闹事。”方强笑了笑。
苏艳妮拉着宋晓宇去了图书馆，这顿别开生面的聚餐总算告一段落，虽然桌上的菜几乎没怎么动过，但大伙却吃得相当满足，
“你没事吧，”秦海点了根烟叼着，“脸都红成这样了。”
“没事儿，我好得很，”韩陆晃晃悠悠地往前走着，笑得特别开心，“沈畅还是有优点的，你表妹那种货色就得他这种人才能收拾得了。”
“他那是喝醉了，”秦海叹了口气，“我估计他酒醒了以后肠子都得悔青。”
韩陆没吭声，突然冲到马路旁边，对着一片只有绿叶没有花朵的灌木丛吐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差点儿一头栽进花坛里。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秦海啧了一声，赶紧扶住了他，“你以后还是别喝酒了。”
“送我？”韩陆擦了擦嘴，斜眼瞅着他，“你要去干嘛？”
“我找丁雨芹有点事，”秦海点开相册，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屏幕上是那晚偷拍的照片，“她不是法学院的吗，我想跟她打听这个人。”
“这是……李萌的男朋友？”韩陆的思维十分敏捷，应该醉得不算厉害。
“嗯。”秦海点了点头，扶着他继续往前走。
“你打听他做什么？”韩陆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我觉得他跟这事儿脱不了干系，”秦海说，“而且我也想认识一下这个渣男。”
“那我跟你一起去……”韩陆的话还没说完又吐了。
“你都这副德行了，还去个屁啊，”秦海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回去休息！”
韩陆被他架回了公寓，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秦海去浴室拿了条湿毛巾帮他擦了把脸，然后掏出手机给丁雨芹发了条短信。
-学姐，有空吗，我想找你聊聊。
秦海还没来得及退出对话框，电话就响了，他手指一抖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么久都不跟我联系，”丁雨芹的声音从听筒里蹿了出来，隔着半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找我啥事儿，是不是想请我喝下午茶？”
“没问题，”秦海举着手机走出卧室，反手带上了房门，“不过你得先帮我个忙。”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要我帮什么忙？”丁雨芹问。
“咱们当面聊吧，”秦海换好鞋出了门，“你在哪儿，我现在过去找你。”
“行吧，我在宿舍，”丁雨芹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你直接过来吧。”
经过小区门口那家超市的时候，秦海推门进去选了一堆零食，毕竟这么久没见，对方又是他唱歌比赛的导师，两手空空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法学院的女生宿舍离体育馆很近，秦海穿过广场就看到丁雨芹正站在宿舍门口跟人聊天，身上穿着套斑马纹的珊瑚绒睡衣，打扮得很随意。
“学姐，”他快步迎了上去，“你不是要喝下午茶吗，怎么穿成这样？”
丁雨芹跟同学挥了挥手，拽紧衣领跑了过来，抬起胳膊指着街对面：“很难看吗，我在宿舍都这么穿，那家西饼店的丝袜奶茶和马卡龙特好吃，我带你去尝尝。”
“这是徒弟孝敬您的。”秦海把零食递给她，然后跟着她进了店里。
“无事献殷勤，你不会是想追我吧？”丁雨芹拿起托盘和夹子，从木头货架上挑了几个五颜六色的马卡龙，然后又走到收银台点了两杯奶茶。
“那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你姑姑？”秦海笑着调侃了两句，赶紧拿出手机扫码付款。
这家店的装修很朴实，刷着白灰的砖墙，吊顶是方方正正的原木格子，落地窗旁边摆着两张小圆桌，一进门就能闻到浓郁的奶香味儿。
丁雨芹推荐的这款马卡龙只有象棋那么大，外观是粉红色的兔子造型，非常精致，秦海看着都不忍心吃了，她拿起一颗就塞进了嘴里。
“学姐，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秦海在她对面坐下了，点开了那张偷拍照，还刻意把照片放大了好几倍，屏幕上只留下了眼镜男的正脸，“你认识他吗？”
“认识啊，”丁雨芹凑过来扫了眼，“这是我同学，他叫孟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