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追到二楼更衣室的时候，看到床上摊着几件换下来的演出服。
韩陆居然一个人先走了？
男朋友当着自己的面被人亲脸，不管对方是男是女，韩陆心里肯定会不爽，就算是异位而处，他也做不到若无其事地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但这也不能怪他吧，明明是导演突发奇想要加一段吻戏，而且他也果断地拒绝了，直到现在秦海都还觉得有点膈应，又不是满心欢喜地沉浸其中。
说得难听点，他也是受害者。
秦海飞快地换好衣服，一边拉外套一边往楼下冲，刚走出院门就被张君雅拦住了。
这附近也没有公交站，以韩陆勤俭节约的生活作风，估计不太可能打车，他朝着路口的方向望了过去，路上没几个行人，整条街空荡荡的。
“他往滨江路那边走了。”张君雅说，她的表情很淡然，似乎没把那个吻放在心上。
“谢谢。”秦海点了点头，也顾不上问她要怎么回家，拔腿就往前冲。
“等一下，”张君雅叫住了他，拉长声音叹了口气，“放心吧，我不是让你送我，晚上我会给敏姐打电话，告诉她咱俩在交往，你千万别说漏嘴了。”
“好的，”秦海犹豫了一会儿，艰难地定住了蠢蠢欲动的双腿，非常客套地问了句，“停车的地方离这不远，要我送你回学校吗？”
“不用了，你这是典型的身在曹营心在汉，”张君雅挥了挥胳膊，“我叫了车，赶紧去追你男朋友吧，我看他脸色不太好，应该是生气了。”
“我又没干嘛，气死了活该。”秦海嘴里逞强，身体却很诚实，话音刚落就追了出去。
前面是个丁字路口，右边通往金鱼码头，左边是回公寓的路，从这里过去要走几公里才有公交车，前不挨村后不着店。
韩陆肯定不会去码头，要是想搭车他就不会先走一步。
秦海顺着人行道往左边追了几百米，果然在不远处的斑马线旁边发现了他的踪迹，信号灯的小人是红色的，倒计时还有80多秒。
挺有个性的嘛，这是打算徒步回去吗……
“你走错边了，”秦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他跟前，拽着他就往回走，“怎么不等我？”
韩陆面无表情地甩开了他的手，站在原地没动。
“不是我说你，”秦海啧了一声，“你这个醋吃得有点没道理，刚才那种情况换了你会怎么做，那么多人等着，我总不能拒演吧？”
韩陆转过头看着他，表情有些松动，但依旧一言不发。
信号灯变成了绿色，喇叭里发出了哒哒哒的读秒声，天空中又飘起了毛毛细雨，他俩就这么站在街边对视着，空旷的马路上偶尔有车经过。
车轮溅起了地面的积水，几滴混合着泥沙的污水沾在了韩陆的裤腿上。
“要生气你就生个够吧！”秦海憋了一肚子的烦躁顿时爆发了，虽然他习惯了忍气吞声，但也不能毫无底线地退让，关键是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
从小到大，“对不起”似乎已经成了他的口头禅，不过眼下这三个字却并不适用。
秦海转身往回走，又细又密的雨丝被风卷着扑在了他的脸上，带着深秋的凉意，把他心里的邪火瞬间浇熄了，他忽然感觉有些彷徨。
对于一个完全没有恋爱经验的人来说，此刻的状况让他手足无措。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扭头看了眼，韩陆隔着五六米的距离跟在他后面，但他没有停顿，不是他不想休战，只不过面对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海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偏过脸看着窗外，韩陆似乎很纠结，犹豫了几分钟才拧着眉爬上了副驾，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还没吃饭吧，你们学校还要补课吗？”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7点多了，陆阿姨赶紧去厨房热好了饭菜，看到他俩古怪的神情后，默默闭上了嘴。
一直到洗漱完躺床上，他俩都没有任何交流，秦海靠在床头，漫无目的地捧着手机左右划拉，把APP挨个点开了一遍，连计算器都没放过。
韩陆合上课本，关掉台灯钻进了被子，卧室里瞬间一片黑暗，透过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微白光，可以看到他的眼睛是睁开的。
秦海熄灭了最后一丝光源，背对着他躺了下去。
“对不起，”韩陆小声说，“我确实有点反应过度了，这是我第一次处对象，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点儿。”
“你啥意思，我也是第一次。”秦海强忍着笑意，凶神恶煞地瞪着他。
“都这么久了，你也该气完了吧？”韩陆的姿态放得很低，完全不像他平时拽上天的样子，语气里甚至带着讨好的味道。
“转过去，趴着！”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秦海居然莫名有点兴奋，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反攻机会，上次被抢占了先机，这笔账也该清算了。
“干嘛？”韩陆一脸疑惑地问了句，但还是照做了。
秦海翻身而起，一把拽掉他的裤子，猛地压在了他的背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翻出了那盒套，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动作干净利落。
“哎，你别得寸进尺啊！”韩陆挣扎了两下，可惜没能挣脱。
秦海的理智化成了一缕青烟，被急促的呼吸吹得烟消云散，脑子在无耻的挟持下，操控着身体粗鲁地扑了上去，接着就听到他压着嗓子低吼了一声。
房间里的硝烟味渐渐散去，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热度，韩陆满身大汗地撑着床垫坐了起来，摸着黑点了根烟，盯着手里忽明忽暗的烟头愣了一会儿。
虽然刚开始有点疼，但感觉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原来耍流氓活动不会因为拔得头筹就占尽优势，反而落后的那个人通过总结经验还能发挥得更好些，就他上次那种拙劣的表现，竟然还有脸问人家舒不舒服。
太他妈丢人了……
“你真的是第一次？”韩陆很不服气地瞪了一下眼睛。
“不然呢，”秦海抱着被子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惭愧，打算老老实实做0了？”
“……不可能，”韩陆啧了一声，“我下次要让你心服口服。”
其实他并没有全力反抗，毕竟按照先后顺序也该轮到秦海了，只是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干点儿什么，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来不及作出调整。
吵个架都能吵出爱的火花，估计也没谁了。
不过折腾了一通之后，无处宣泄的情绪总算得到了排解，这种“万能运动”的功效还真是神奇，起沉疴，疗绝症，专治各种不和不睦。
“对了，张君雅……”秦海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怕他再次误会，说得有些犹豫，“张君雅会给我姐打电话，告诉她我们在交往。”
“那就好，”韩陆点了点头，“有她帮忙，至少能暂时打消你姐的顾虑。”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秦海叹了口气，扯过被子蒙住了头，“我也不想这么偷偷摸摸，还要找个女生来当挡箭牌。”
“不会，我理解你的难处，”韩陆掐灭了烟头，“现在不是很好吗，问题都解决了。”
秦海把脸埋在了他的肚皮上，轻轻蹭了几下，然后闷着声音说了句：“你身上全是汗，去洗个澡吧，还得收拾残局，万一明天被你妈看到就不好了。”
“看到就看到呗，”韩陆不想动弹，滑进被子里搂住了他，或许是经历了一场激战，这会儿舒适得直犯困，“房间隔音这么差，说不定她刚才就听到动静了。”
秦海还没来得及开口，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过来看了眼，瞄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手腕顿时吓得一阵哆嗦。
都快12点了，秦敏从来没有这么晚联系过他。
“接吧，可能找你有急事。”韩陆也很惊讶，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几寸。
“姐？”秦海不情不愿地接起了电话。
“小海，还没睡吧，”秦敏的语气很平静，听筒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喇叭声，看样子应该是在开车，“我听小雅说你们今天出去约会了，感觉怎么样？”
“挺，挺好的，”秦海咽了口唾沫，“你就是问这个？”
“这么紧张干嘛，你第一次交女朋友，我当然得关心一下，”秦敏笑了笑，“去哪儿玩了？”
“没去哪，就在滨江广场附近转了转。”秦海随口答了句，张君雅也没事先跟他通个气，要是他俩说的地点不一致，立马就会穿帮。
“你也太没情趣了，下雨天带女孩子去压马路，这都是谁教你的，”秦敏没有继续追问，“明天是周末，你回趟家吧，我叫了小雅去家里吃晚饭。”
秦海猛地转过头，韩陆赶紧冲他使了个眼色。
“好，”有了男朋友的首肯，他这才放心地应了一声，“你还在外面吗？”
“刚从公司出来，”秦敏打了个哈欠，“连着开了几个会，眼睛都睁不开了。”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秦海跟她寒暄了两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算起来我还是比张君雅略胜一筹，”韩陆嘚瑟地勾起了嘴角，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我早就去你家吃过饭了，还住了好几天。”
他的态度倒是很大方，但秦海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一想到明天还得陪着张君雅演戏，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明明困得不行，脑子却一直维持在六千的转速，烦躁得都快冒烟了，浑浑噩噩熬到天亮才睡了过去。
吃午饭的时候韩陆才叫醒他，眼睛还没睁开，鼻子就先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餐桌上摆着五菜一汤，非年非节的，这配置似乎太奢侈了点。
陆阿姨心不在焉地扒拉了两口白饭，捧着碗欲言又止，挣扎了半天才问了句：“小海，我下午想带韩鑫去南湾欢乐城，你能开车送我们吗？”
秦海没吭声，如果只是需要接送，陆阿姨完全可以打个车，她的意图非常明显，游乐园的门票和入园之后的消费都得有人买单。
“他等会儿要回家，”韩陆非常贴心地替他给出了答复，“我陪你们去。”
“你又不会开车，算了，还是改天再去吧，”陆阿姨大概是舍不得儿子花钱，立马改了口，“小海，你家住哪儿啊，离学校很远吗？”
“蔚蓝海岸。”秦海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放下了手里的碗筷。
“我听楼下跳广场舞的大姐说过，是南湾那边的别墅区吧，”陆阿姨的眼睛里顿时光芒四射，“啥时候带咱们去你家参观一下呗，我还没住过别墅。”
“我和韩鑫已经去过了，”韩陆斜眼瞅着她，“你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很可笑吗？”
陆阿姨的脸瞬间垮了下去，收拾好碗筷进了厨房。
“我得走了，”秦海背起挎包出了门，“周末路上可能会堵车。”
韩陆把他送进了电梯，小声嘱咐了一句：“晚上如果回不来，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嗯……”秦海点了点头，层门缓缓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