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都说,我设计了江少祉,迫使他与我成亲。
后来,他高中状元。
江家连夜搬走,唯独把我留下。
我身怀六甲,一路寻亲。
却被婆母打出江府,生下血胎。
大殿之上,我向皇帝申冤。
江少祉冷漠而疏离,「臣只公主一个妻。」
再睁眼,我重生了,看着面前低眼垂眉来求娶我的少年。
我勾了勾唇角,「我嫁。」
1.
被灌下毒酒,肝肠寸断。
乱葬岗死尸遍野,我也成为其中一个。
蛆虫爬出我的眼睛,苍蝇包围我的腐尸。
我是江少祉亲手写下聘书娶回来的妻。
他实现凌云壮志,望向我的眼里尽是漠然,「启禀陛下,微臣从始至终,只有公主一个妻。」
滔天的恨意侵蚀我的灵魂。
再睁眼,我重生了。
面前低眉顺眼的少年,手里是笔墨未干的聘书。
他的双耳染上红晕,「娇娇,我来娶你。」
江少祉像情窦初开的少年,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反应。
我轻轻勾起唇角,慢慢地吐露,「好啊,我嫁给你。」
江少祉,这一世,我不会再被你们玩弄于手掌之中。
江家不出一分彩礼。
甚至想着,悄悄把我接过去。
莫叫村人笑话,江少祉那样有远大前程的人,叫我一个村姑算计了去。
上一世,我觉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江家的人就是我的家人。
凡事都闷声点头,以至于让江家视我如草芥。
如今,我让爹拿出给我准备的嫁妆,大张旗鼓地和江少祉并肩走在村道上。
逢人问起便说,江家让江少祉带着聘书来求娶我。
村人虽当面只说些恭喜的话,看着江少祉两手空空,背地里不知怎样编排。
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离开。
我是屠夫的女儿,娘早早去世,我和爹学了一身的真传。
自小便力气大得能徒手扛起一头猪,软萌的脸蛋,能面不改色表演胸口碎大石。
村里人都说,我会守着我爹孤独终老,因为没人敢娶我。
爹年纪大了,身子越发不如从前,我便总是上山采些药材来补贴家用。
那日正要下山时,却见江少祉背着背篓在捡柴火。
2.
村里大多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故而,虽同样家境贫寒,但细白嫩肉的江少祉成了姑娘们仰慕的对象。
其中也包括我。
江家以田为生,可江少祉从来没有干过农活。
他的双手,是用来在应试里磨墨写字的。
「江少祉,你怎么上山来了?」我默不作声地到他身边,拾起柴火放进他的背篓里。
少年有些羞怯,迎面而来书生气,「娘为了给我买墨,手冻得很冷。」
读书是一笔很大的开销,我常见江母在大冬天里替人洗衣裳。
我微微一怔,想到我早死的娘,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流。
我帮着江少祉捡柴火,少年初长开褪去稚气的脸庞,我只看一眼,便低下头。
掩盖少女的无法控制的心跳,和爬上脸颊的红晕。
山林里高树遮挡辣阳,缕缕轻风吹来,静谧安宁。
江少祉的惨叫划破了这份寂静。
「救命!啊啊啊啊」
我的步伐稍快,江少祉原来已经落在身后不远处。
他一脸踩空,偏巧那块土地疏松,竟是连滚带爬几百米,直撞到粗壮的树干,才堪堪停下。
我吓了一跳,连忙三步作两步,快跑到他身边。
柴火散了一地,江少祉蜷缩在地上,表情因疼痛变得狰狞,头上满是热汗。
「你怎么了?」
我将江少祉扛起放在背上,打算将他送去村口,再拦一辆马车去镇上的医馆。
却见江少祉的脚上缠着一条蛇,正吐着蛇信子。
来不及阻止,毒蛇尖锐的双齿狠狠刺入江少祉脚踝旁的嫩肉。
江少祉闷哼一声,脸色愈加苍白,嘴唇更是失去血色。
毒蛇作势要往上爬。
我伸手掐住毒蛇的七寸,拿出背篓里用来割草药的弯刀,将蛇一刀两断,直逼要害。
直到毒蛇没了气息,才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江少祉看起来狼狈极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将他扶起,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平地放下他。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他的身子开始发冷,我顾不得什么,脱下外衣罩住他。
我折起他的裤脚,看见他被毒蛇咬过的伤口。
「你忍着点,如果不吸出来,你会死的。」
3.
我的双唇抚上江少祉的肌肤,将血吸出,又吐掉,反复如此。
江少祉的脸色还是那样苍白,精神却好了许多。
轻微的毒素在我的身体里也发挥起作用,身体开始发冷,我和江少祉一起,背靠着土块。
山上没有灯火,夜色已经黑得结实,我在想,该不会我们要一起死在这儿吧。
可是爹没人养老送终,他可怎么办啊。
树林里传来沙沙作响的声音,不时有动物的鸣叫,时而高昂,时而低沉。
我缩起身子,将头埋进膝盖。
江少祉将粗麻布外衣重新盖回我的身上。
我没有抬头,闷闷说了一句,「你别死了,我害怕。」
爹找到我们的时候已是深夜,火把的亮光把我们照得分明。
江少祉把我揽在怀里,我们靠着彼此的体温取暖。
爹一把就踹开了江少祉。
一路寻人的江父脸上十分难看。
同行的村民面色各异。
爹察觉我的体温不对劲,又探了探江少祉的额头,「快,快送医馆!」
听闻江少祉昏迷了整整一天才醒。
他醒的时候,村里的流言已经编纂得有模有样。
人人都说,屠夫家的女儿倒是聪明,知道为自己找一个状元相公。
男女一旦有了肌肤之亲,又叫外人瞧见,便是说破嘴皮,别人也不信其中有什么清白可讲。
江母知道后气坏了,插着腰站在我家门口,破口大骂。
「一个女儿一个爹,真是好算计!我儿可是要当状元郎,怎会看上你这贱蹄子!」
「我江家绝对不会要你这样的下贱货,任你要嫁谁,再不要痴想我儿!」
继而,流言的版本又变成了,我故意与江少祉在山上相遇。
又害他受伤,故意拖着不愿带他下山救助。
安排屠夫带人来寻找,让众人都瞧见。
以此来迫使江少祉对我负责,与我成亲。
哪料江少祉竟然选择绝食,江母急得团团转,眼看科举在即,只得松口答应。
4.
重来一世,江母的各种手段,我已不放在眼里。
新婚之夜,江母将床单换成白色。
前世,便是这唯一一次的圆房,让我有了那个可怜的孩子。
江家的屋子简陋,只江少祉的房间还算像样。
可前世,仅住了一夜,江母便已莫要打扰江少祉学习为由,将我赶去柴房。
江少祉手足无措,未经人事的少年不知怎样对待新婚的妻子。
我将灯芯掐灭。
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绣花细针,扎进江少祉的小拇指。
鲜血瞬间溢出,江少祉倒吸一口凉气。
我拉过他的手,将鲜血滴在床单上。
「反正你也不会记得,留个清白之身,我日后好另嫁他人。」
江少祉不明所以,他虔诚的握住我的手,眼里满是真诚。「娇娇,我会一辈子待你好的。」
我默不作声,只是嘴角勾起嘲讽的微笑。
距离江家全家搬走的时间越来越近,我不会向前世一样坐以待毙。
第二天,江少祉需要早早起床去学堂温书。
「你晚些去吧,阿祉。」
他整理着衣裳,我卧在床榻上,睡眼惺忪。
若是不留住他,这一天在江家,怕是有我好受的。
再等等,江少祉就能听见他的母亲,他的妹妹,是如何辱骂我的。
鸡不过刚刚打鸣,屋外便有稀稀疏疏的响动。
「娘,哥还没走。」小姑子江月的压低嗓音,不满地抱怨。
「这小贱人,我儿真是被她勾去了魂,我定要扒了她的皮。」
江母咬牙切齿,脸上乌云密布,一双眼如淬毒般狠厉。
「都怪这小贱人,若是哥娶了高官贵女,我也得嫁个有钱人家,我不会放过她的。」
5.
小姑子年芳二八,虽得江母宠爱,却也不得不因为帮扶哥哥读书,而整日劳作。
她五官并不突出,模样算得上清秀,上江家提亲的,来一个她打出去一个。
原是想借着江少祉的婚事来攀龙附凤的。
听着这些话,江少祉神情变化莫测,他不成想,自己至亲的家人,竟是这样对待妻子的。
他不曾知道,前世他早早离开之后,我是怎样一个人将这恶毒的话语嚼碎了往肚子里咽的。
「我向先生告假……」
前世便是这一走,江少祉去了整整十天才回来。
那十天里,我在江家当牛做马,如同老妈子一般叫人使唤。
江少祉归来,翩翩少年鲜衣怒马。
他穿了身烟蓝色的广袖直裾深衣,长发用白玉簪绾在脑后,腰间系着梨花白洒金腰封,脚着绣着腾云祥纹的长靴。
身后跟着数十人,身着黑金暗袍,腰间配剑,瞧着身份十分尊贵。
却对江少祉言听计从,对江家人恭恭敬敬。
村民看着这阵仗,纷纷围了过来。
「江家儿郎这是高中了啊!」
「李娇娇真成状元夫人了,命可真好,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听到门口的异动,我满腹委屈涌上心头,放下手中喂鸡的野菜。
江家人早就站在门口迎接,江母看见我来,将我扯到一旁,用双指狠狠掐住我腰间的软肉。
「快滚回去,尽出来丢人。」
我饥寒交迫,疼痛难忍,蜷缩在地上。
马蹄声愈近,一双绣着腾云祥纹的长靴落地,直往我面前走。
我鼻尖一酸,忍着喉头的酸涩咽了下去。
江少祉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冷漠而疏离,不过一眼,他便移开目光。
「娘,家里何时多了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