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月紧抿唇，面无表情听着。
向雨柔见她这样，说话时情绪更加激动了。
“你知道吗？鹏飞他只是从小敏感纤细怯懦，所以他才会被他的父亲蛊惑，无法挣脱世俗的束缚，不敢放下一切去追求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你如果喜欢他，又怎么可能不劝说他去追求自由！”
“蛊惑？束缚？”
伍月眉梢轻挑，凤眸看上去凌厉之极，不过简单重复两个词语，就把向雨柔吓得不敢出声了。
“这就是你对你儿子的评价？他的选择对你而言，就仅仅只是受到了蛊惑？”
“不是蛊惑又是什么？他是艺术家啊，他怎么可能去当一个商人呢？”
“他不只是一个艺术家，也不只是一个商人，他首先是一个人，他在承担自己的责任！”
向雨柔眉心紧蹙，竟像是完全不懂伍月的意思，“你在说什么？他该去追求自由啊，追求自由……”
“追求自由就不需要承担责任了是吗？就可以抛夫弃子，孑然一身？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生子？”
“你……”
这一次向雨柔终于听懂伍月的话。
大大的双眸于一瞬间蓄满泪水，她忍不住伸手捂唇，“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你又怎么知道，怎么知道我心里的……”
“呵。”
面对这样楚楚可怜，风姿绰约的美人，男朋友的母亲，伍月也不过一声嗤笑。
清冷的面庞变得尤为冷漠，“我说了，怎样？知道你心里难过，充满苦痛，对不起了，我还是要说，这里是富人区，海边天堂，你住着独栋别墅，用着法国女佣，喝着现磨咖啡，衣食住行，无一不精细，哪里来的？”
“……”
向雨柔没有说话，捂唇后退一步，感觉马上就要落泪了。
伍月眼底带着讥讽，对她只是漠视。
“商人可耻是吗？钱充满铜臭味是吗？所以呢？花钱的人高贵？呵，其实你大可以过着你想要的生活，与人无干，反正有人愿意为你担起一片天，可你却要回过头来指责他们，我实在没有办法认同你，我从不认为陆鹏飞做的有什么错，我会一直支持他的选择，倾尽所有支持他。”
“你！”
向雨柔眼泪终于落下，情绪激动指责伍月，“你凭什么评价别人的生活？你根本不懂鹏飞，你根本配不上他，我讨厌你！”
“很好，很公平。”伍月淡淡看着向雨柔，“我也不喜欢你。”
“你……”
向雨柔被这样冷冰冰的话语说的似乎已经无力反驳了，只一遍遍重复，“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伍月默默看着向雨柔，没有继续开口。
她并不认为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错，也不认为自己的态度有多么让人无法忍受。
毕竟陆鹏飞来之前就事先告诉过她，他的母亲有些偏执，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所以伍月自认为对向雨柔说话，还是留了几分余地的。
以她怼人的功力而言，简直就是客气了。
不过是实在受不了她对陆鹏飞那些说法，到底意难平，说了几句公道话而已。
谁能想到，不过这么几句话，就把对方给欺负哭了.
默默看着眼前的女人落泪，哭诉。
伍月说实话没有多少同情心，倒是有些对自己的无奈。
初次见男友的母亲，还事先被打过预防针，结果还是把人家怼哭了。
世界上，也只有自己能做出这样的事了吧。
“伍月。”
正想着，身后一声呼唤。
伍月回头，陆鹏飞就在身后不远处。
动动唇，伍月想说些什么，犹疑半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回头看一眼陆鹏飞的母亲，再回头看看陆鹏飞。
还说什么呢？
她们两个女人在这里，对面哭的梨花带雨，自己则是生不起半点同情心，还只想冷笑。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需要解释什么了。
伍月最终只是抿紧了唇，什么都没说，决定保持沉默。
陆鹏飞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复杂，伍月眼下不想猜他的想法，干脆垂下眸子，不看他。
脚步声响起，陆鹏飞走过来，经过她的身边，走向她身后的向雨柔，后者还在悲悲切切的哭泣着。
伍月全程垂眸，没有动作，没有开口，任由陆鹏飞经过自己，没有回头。
“妈。”
陆鹏飞一直走到母亲身前站定，轻声开口，“别哭了。”
说着，他展开手中拿来的披肩，替母亲披上。
“鹏飞……”
向雨柔捂着唇，抬头看陆鹏飞，眼泪还在不停滑落，“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样说我……她、太过分了，我、我有多痛苦，谁又知道……呜呜呜……”
“妈……”陆鹏飞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无奈，“不要再哭了。”
向雨柔不再哭诉，不过哽咽声依旧没有停下。
陆鹏飞叹息一声，开口道，“这里风这么大，你这样哭，风干眼泪，对皮肤不好。”
“……嗯。”
向雨柔哽咽着答应一声，终于止住哭泣。
伍月全程一直背对这对母子，没有回头。
母子间的对话全部落入耳中，纤细的腰肢自始至终挺得笔直。
唇角紧紧抿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就像刚刚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错一样，此刻伍月也不觉得陆鹏飞做的有什么错。
向雨柔作为母亲，就算再不称职，依旧是他的母亲。
更何况来之前，他就明确说过母亲的问题，也对她表示过他很爱自己的母亲。
这样的情形下，但凡是一个正常的女朋友，面对那样一番没什么力度的劝说，都会忍住吧。
偏偏她就是忍不住，也不想忍。
伍月从小就知道自己的问题，也因此抗拒感情——
一个连自己的家庭都融入不了的女人，凭什么融入别人的家庭？
凭心而论，徐娅欣怕她怕的要死，根本算不得恶毒的后母，而伍明月不过是骄纵任性不懂事而已。
所以谁又敢说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身上呢？
身后，陆鹏飞已经扶着向雨柔向别墅方向走了。
走的同时他回头对伍月说了一句，“伍月，跟上。”
声音一如既往温柔，听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