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父亲收回目光,看过来,“玄沐可知盒子里是什么?”
我稍作思考:“密诏?”
进了屋,燕娘给我和父亲倒了一杯热茶。
父亲抱着茶杯暖手,“是先王遗诏。”
“为了这遗诏,我那几十个伴读伙伴,只剩下几个了。我对不住他们,将来若你称帝,一定要善待他们的家人。”
我郑重点头。
“父亲,女儿想知道遗诏的内容。”
“先帝欲要把皇位给我。”
我惊讶,怪不得祖父和父亲明里暗里都让我称帝,原来如此。
“舅父……”
一直静默的燕娘开口,“你舅父是弑父篡位的逆子。”
我没想到真相如此,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上一世你被南风那厮欺负,我却没有能力保护,这次不会了。我会让你手握重权,执掌凤印,让他们无法欺辱你。”
“称帝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每一步都不能走错。”
“有一件事我要提前告诉你,你母亲与你舅父……有孩子。”
我目瞪口呆。
母亲和舅父?我摇头,不敢置信。
燕娘抓住我的手,“沐儿别害怕,你母亲其实不是先帝所生。”
我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先帝生了好几个儿子,却一直没有女儿,就千方百计想生一个女儿。一个嫔妃得知此事,抱养了一个女娃过来。
先帝临终时知道此事,却未声张,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女娃,心疼得很,最后叮嘱几位皇子好好照顾小公主。
我们三人聊到后半夜,终于有了困意。
燕娘道:“不早了,让姑娘回去休息吧。公子也该休息了。”
父亲还未说话,几个黑衣人破窗而入。
父亲的腿还没好利索,行动不便。
燕娘扯过我,将我塞到父亲怀里,挡在黑衣人跟前。
黑衣人举着刀朝我们这边砍来。
燕娘掀起桌子,暂时挡了一下,立即转身拿起靠墙的长剑,与黑衣人打起来。
几个黑衣人眼里只有父亲,想杀之而后快。
我大喊:“大伯,二伯,有刺客!”
大伯和二伯先前都是武将,个个骁勇善战,听闻有刺客,光着上半身就冲进来。
他们与燕娘联手,直接将黑衣人按压在地。
“谁派你们来的?”父亲问。
黑衣人仰着脖子,宁死不屈的模样。
父亲冷笑,“不说我也知道,不是云慕思就是南风。”
母亲的名字是云慕思,南风是她的男宠。
我对母亲没多少感情,但她与父亲是结发夫妻,怎可如此狠绝,非要杀了父亲?
“不说的话,就把你们的耳朵割下来。”大伯狠厉道。
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咬舌自尽了。
11
我查看资者身上的印记,果真看到了手腕内侧的梅花印记。
母亲养了一些暗卫,暗卫身上都是这种标记。
我将燕娘叫到外面,肯定她帮我教训一下母亲。
“小姐说什么?”
“你是父亲侍卫,又曾是母亲伴读,我敬你重你,却不敢安排你去做事。今日之事着实气人,希望你能帮我。”
燕娘诚惶诚恐,“小姐的话就是公子的事,燕娘必然做好。”
我把燕娘安排走后,对父亲说:“回来这些日子,我看燕娘对你情深意重,你可想好娶了她?”
父亲低着头,烛光灼灼,脸上带着红晕,“我与你母亲未曾和离,若现在对她许诺,只会让她陷入不仁不义之中。”
“女儿明白了。”
“沐儿,世间还有很多比男女之情还要重要的事,”父亲像是又想起什么,抚摸着我的头说:“我也不必替你担心,我的女儿鼠目寸光的人。”
他看到地上的东西,忽然道:“那是什么?”
我摸了摸腰间,刚刚躲闪刺客,掉了竟没发现。
“是什么?”
我将鸣予的事情与父亲说了。
父亲道:“是江家那个?”
“是。”
第二日一大早,我是一阵说话声吵醒。
齐煜的父亲昨夜喝多了,掉到河里淹死了。
村子里大都认识,很多人都过去了。
我和祖父、父亲都过去表示了哀悼。
齐煜跪在父亲的尸体面前,泣不成声。
自从新妇嫁进来,他没少受气,其父也没怎么管他,但这个是他父亲。
他的脸哭成了小花猫,着实令人心疼。
我上前,将他抱到怀里。
他仿佛找到了依靠,趴在我怀里哇哇大哭起来:“姐姐,父亲走了,走了……”
祖父和父亲先行离开了,我一直留着照顾他。
大家走得七七八八,新妇过来与我说话。
我看着面前的女人,想不到她竟然提出这种要求。
“你给我要钱?”
“以前他给家里赚钱,现在他父亲走了,我也不好使唤他。你多给我一笔钱,我权当把他卖给你了。”
齐煜握紧了拳头,似乎下一秒要打过去。
我镇定看着她,“钱可以给你,但你必须立下字据,以后不许找齐煜的麻烦,从此生老病死毫不相关。”
“姐姐,这钱不能给!”齐煜像是愤怒的小老虎,护在我跟前,“我不会给你一分钱。以前父亲在世,我尊称你一声娘亲,现在父亲走了,你我也没关系了。”
“你这个小蹄子!敢这么和我说话,是我平时打得你少是吧?”新妇拿起扫把,要打人。
我反将齐煜护在身后,“我说过,钱给你,立字据,以后各不相关。”
“姐姐!”
“无碍,”我回头,朝满脸泪痕的小家伙说:“钱财乃身外之物,若能用钱轻松解决你的事,求之不得。”
齐煜的父亲下葬后,跟我回了家。
燕娘刚好回来,他正式拜燕娘为师。
两个伯伯趁着空隙,也经常教导齐煜,他认真学习,可谓进步神速。
不过自从我给了新妇钱,他从未叫过我姐姐。
12
一晃又过了几年,长邺那边传话来,母亲生辰,让父亲回去。
还说我到了嫁人的年纪,该许配个好人家了。
这么多年,母亲仅来了这一封信。
心中内容无不充斥着算计。
父亲将信烧了,信烧到一半,发现还有一层极薄的纸。
是南风写给我的。
上面满是令人作呕的污秽之言。
父亲气急,狠狠踩了几脚。
“父亲不必和小人计较,喝点茶消消气。”
父亲端着喝了一口,拉着我坐下,“你也大了,是该回去了。”
“听父亲的。”
“皇帝身体不好,很多朝政已经无法做主,你母亲去看了几次,还是和男宠们玩乐。现在能主持朝政的只有李丞相和江老将军了。”
“如今丰国和礼国打得火热,我们僵国夹在中间,恐有波及。”
“沐儿说得对。”
我知道父亲和燕娘等人谋划什么,我们想要回长邺,手握大权,绝不能只看僵国的境况。
若僵国不做点什么,将来丰国和礼国无论谁获胜,下一个目标都是僵国。
我的那些伴读们都已长大。有喜欢研究打造兵器的骆甲,有喜欢五行八卦,喜欢排兵布阵的轩雅,有无数高超的齐煜,还有能说会道,颇善言辞的允之……
隔日,我与齐煜目送他们离开。
再过三日就要离开这里了,真是舍不得。
我和齐煜在村子和镇上都转了转,还买了我爱吃的糖葫芦。
齐煜一直闷闷不乐。
“你怎么了?”
“我从未去过长邺,不知道去了哪里,小姐可否还需要齐煜。”
原来是这个原因。我拉着他的手,一跃来到一旁的大树上。
这些年我也学了轻功和武艺,虽不如齐煜,但遇到一般小毛贼自保不是问题。
我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长邺比这繁华,侍卫比这多,世家公子也比比皆是。”
齐煜低下了头。
“可是你只有一个!”
他抬起头,眸中带着亮光。
我点点头,“齐煜只有一个,我只有你。”
“还有允之……”
我的食指覆在他的唇上,“允之临走前,我问他是愿意去别处游学,还是跟在我身边。他选择了前者。只有你,心甘情愿陪在我身边。”
他眼眶泛红。
“你我在一起六年,将来第二个六年,第三个六年……我都要你陪着我。”
“谢谢。”
“以后没人的时候,叫我名字即可。”
他嘴唇动了动,轻轻喊道:“沐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