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有开灯。
就着眼前漆黑的环境，白奕像个游魂一样，飘飘忽忽地往水声方向踱步走着。
他直觉有哪里不对。这里是房间内部。应该有一个东西，可以让周围一下子亮起来。
但思维却如同蒙了雾一般。他清楚自己的需求和目的，却忘了最简单的实施过程。
脑海中都是断断续续无名线条，只有越跳越快的心脏提醒着他情况的诡异。
他来到了洗手间面前，推开虚掩的门，走到水龙头附近，麻木地蹲下身，缓缓将开关拧紧。
水声消失的那一刹那，身后的灯光瞬间亮起。
这是饭厅的灯光。是要准备吃饭了吗？
白奕转过身，面前站着一个老人。
和蔼可亲的面庞，咧开嘴冲他招呼着，“孩子，该吃饭了！”
“爷爷？”白奕有些恍惚，“你怎么在……这？”
“我不在这还能在哪？”白爷走过来将他扶起身，“好孩子，都饿得冒泪了。来！赶紧去吃饭！爷爷做了一大桌子呢！”
一双筷子被递到他的手上，白奕怔怔看着，摸了摸眼角。
真的是泪。心里面有股久别重逢的心酸感，压得他鼻腔都哽咽起来。
可是为什么呢？
爷爷不是一直在自己身边吗？哪里来的久别重逢？
白奕摇摇头，将脑海里奇怪的想法晃出去，小步跑向餐桌旁。
“啪”的一声。
他脚部一崴，突然跌了一跤，下巴磕到地上。
湿凉的感觉传至大脑皮层，白奕茫然地摸着下巴，心里纳闷。
哪里磕破出血了吗？为什么一点都不痛？
手掌伸到眼皮底下，竟然有些看不清颜色。
他定睛一瞧，在红与黄之间变化的色彩渐渐固定，是泥水混着污渍的颜色。
屋里头什么时候这么脏了？等会他得好好打扫打扫，别让爷爷累着。
白奕撑起身，看向自己崴脚的地方，是一个凹坑，像是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面的痕迹。
地砖都碎了，水泥地面都被砸出个洞，看来这东西应该很沉。
白奕没头没脑地想着，重新走到餐桌前。
刚刚的筷子跌在地上沾了泥水，他没有捡。
但此时桌面他坐的位置另摆着一副新的碗筷，爷爷没有多问他身上的泥水，只不断地往他碗里夹菜。
“爷爷，够了，你也多吃点！”
白奕笑了笑没有坐下，端起碗筷扒了几口，桌上的饭菜骤然消失。
他发了会呆抬起头，合理化眼前的一切，“爷爷，都说了吃完我来收拾，你都这么大年纪了……”
“去去去，爷爷我身子骨好着呢，还用得着你来动手？”白爷剔了剔牙，“走吧阿奕，出去遛弯消消食。”
“行。”
爷孙俩朝着门口走去，白奕出门的时候身子紧贴着右边门框，像是在避着什么。
出来以后他回过头，自己也发觉到异样皱了皱眉。
明明又没有人，门口那么宽，他在避什么呢？
伴随着这一疑惑，耳边似乎响起一些含糊不清的杂音。
“速度……来不及了……击毙……”
“时间……别管他……”
白奕捂住额头，眼前的景物像是洇墨一样发散着虚无的毛边。
他咬紧牙关，努力想要从絮状的思维中冲出一条明路，但爷爷担忧的声音随即响在耳边。
“怎么不走了？村头王婶还喊我们过去吃饭呢！”
“吃饭？不是吃了……”白奕说着顿住，眼神中恢复茫然，“啊，那好像是中午的事情，现在是应该去吃晚餐。”
白爷满意地点点头，“走吧。”
白奕跟在后面，老人的背影让他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似乎他以前也这么跟随着他走过一段很远的路。
“阿啾！”一个喷嚏让他从思考中脱离出来，白奕脚步放慢，双手摩挲着手臂，“爷爷，我有点冷。”
“现在冬天，冷很正常。”
“可是衣服都湿了……”白奕看着双臂有些疑惑，“什么时候的事……”
“哎，都怪那小萝卜头捣蛋，往你身上泼了盆冷水。”
“那我应该换衣服……”
“我们正要去王婶家换呢。”
“王婶……”白奕打了个冷颤，“为什么不在自己家里换？”
“孩子，你傻啊！”前边的老人停步转过身来，脸上七窍流血，“我们现在哪还有家？”
“爷爷！”白奕大惊失色，冻得上下牙床猛地一磨。
牙齿里藏着的药丸碰巧被咬碎，刺激的味道在味蕾上炸开。眼见所见当即大变模样，白奕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低下头，看着腰间缠着的警戒线，思绪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