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妮欢欣雀跃的回到大楼，一直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才捋捋头发勉强镇定下来。
她推门进去，叶知行正在审查文件，头也没抬的和她打了个招呼，“回来了？”
“嗯。”
她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叶知行问候之后仍然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显然并没有过分在意她。
她刚松了一口气，叶知行突然从文件堆里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不是拿快递？快递呢？”
“啊？”
她浑身轻轻一绷。虽然是同一间办公室，可她和叶知行之间仍然隔了一道薄薄的隔音玻璃，门是开着的，玻璃形同虚设，所以即便是隔着这道玻璃，她仍然有些许心虚的紧张。
她小声解释道，“不是我的，送快递的送错了。”
“哦。”
叶知行继续翻阅文件，她犹豫片刻，起身道，“叶总，中午我和朋友约了吃饭，要出去一趟……”
叶知行淡淡道，“出去吃也没关系，上班前回来就行。”
“嗯……”
她听话的点点头，见叶知行没有多问的意思，又坐下了。
她悄悄的盯着墙壁上的钟，秒针走了一圈又一圈。
八分钟。
她期待的想，还有八分钟。
中午下班时间，大批员工成群结伴涌出公司大门。
哈妮几乎是用跑的速度出来的。
唐易站在车前等她，一见到她便微笑着朝她打招呼，然后打开后座门示意她上车。
她道了谢，站在车门外看见纪明庭正坐在后座，面有笑意的注视着她，敲了敲腕上的手表，道，“如果漂亮的女孩都像你这么守时就好了。”
哈妮脸一红，道，“纪总，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没什么。”
纪明庭似乎并不介意等待的时间，淡淡一笑道，“上车吧。被同事看到说你的闲话就不好了。”
“嗯。”
哈妮迅速钻进车里，她当然知道公司里那群碎嘴的厉害，如果被他们看到她上了人家的豪车，只怕又要做上好几天下饭的谈资。纪明庭深谙职场世故，一句话里饱含的小小体贴，倒让她的心又不受控制的雀跃起来。
她小声道，“谢谢纪总。”
除了上车前那一段简短的对话，纪明庭就没再说过话了。
哈妮偷偷瞄了他几眼，就看他专注的摆弄着手机，一会微皱着眉头不知道想什么，一会敲着键盘删删减减，一副无从下手的为难样子。
大概是工作上的事情？她认真的想，总经理都是很忙的。
车身一拐，她借势凑过去一点，正好看到纪明庭逐字逐句的删掉一段，联系人的备注是一颗小小的红心。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道，“纪总，是女朋友吗？”
“嗯？”
纪明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把手机一收，坦然道，“不是，普通朋友而已。”
唐易按照纪明庭的要求订了沪州最地道的法国餐厅，本来是为助攻老板拿下名模金雯雯准备的，不过现在俨然有了其他的用场。
纪明庭手持刀叉，熟稔又温柔的切好烤的细嫩微焦的鱼排，轻轻推到哈妮面前，操起一口绅士的低沉嗓音，微笑道，“尝尝看。”
“谢谢纪总。”
哈妮的脸红了一路，即便是在冷气十足的高档餐厅里也没能退下来，她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周围，来吃饭的都是西装革履打扮精致的精英人士，一个个自信且从容，她局促问道，“这里很贵吧？”
纪明庭闻言低低一笑，道，“不贵。你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
哈妮戳了戳白瓷碟子里切的整齐的鱼肉，迟疑问道，“我只是不明白纪总为什么会请我吃饭……”
以前她没少听纪明庭那些或真或假的绯闻，有资格和他并肩出入高级餐厅的不是上流名媛就是知名的模特演员，怎么想也轮不到她这样一个普普通通毫不出彩的平凡女孩。
纪明庭手里认真的切着牛排，淡淡道，“我有一件事需要哈妮小姐的帮忙。”
“我？”
哈妮忙放下刀叉，道，“我不知道我可以帮上纪总什么忙……”
“你可以帮我一个很大的忙。”
纪明庭微抬起头来注视着她，看她神色拘谨，索性开门见山，“我希望哈妮小姐可以帮我盯着你们叶总。”
哈妮愣了愣，“盯着叶总？”
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呆滞，尴尬道，“我不明白纪总您的意思……”
“你不用紧张。”
纪明庭切好牛排，淡然道，“我没有要你做间谍的意思，只是希望你盯着他的生活习惯和心情，然后汇报给我。”
“这样不好吧……”
哈妮微皱起眉头，不安道，“叶总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我没有要利用你伤害他或者伤害兰妆的意思，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纪明庭注视着她，淡定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至于他会不会知道，取决于你。”
“可是……”
哈妮没敢答应，叶知行是她的上司，为竞争对手监视自己的上司，这听起来的确不是一个妥当的忙。
可是坐在她对面、提出这个要求的人毕竟是纪明庭……
况且他也说了不会伤害叶总和兰妆……
纪明庭轻而易举看穿她的犹豫，微微一笑，又道，“当然，如果哈妮小姐为难的话，当我没说。”
“等等……”
哈妮下了决心，鼓起勇气问道，“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我总得知道为什么才能——”
纪明庭摇了摇头，果断道，“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
哈妮沉默片刻，道，“纪总，我答应了。”
她又抬起头盯着他，急切道，“先说好，我是不会为您提供任何公司内部工作上的资料的。”
纪明庭闻言笑道，“竞争对手，公平竞争，这种道理我还是懂的。”
“嗯……”
哈妮重新拾起刀叉，声音弱的几不可闻，“我相信您的人品……”
纪明庭没听见，大计划初步成功，心里暗自狂喜，脸上还是装的气定神闲，转而又问道，“对了，他午餐吃什么？”
“……”
哈妮也没想到他会从严肃的话题突然跳向这样的小事，忙道，“应该会和叶董事长或者其他副总一起吃吧……”
“哦。”
纪明庭若有所思，又问，“我听说他不喝咖啡，那他平时到底爱喝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他好像只喝白开水……”
哈妮跟着他一块儿想，“还有果汁，我点下午茶的时候给他带过鲜榨的苹果汁，他说好喝。”
“这么健康？”
纪明庭又问，“别的呢？他就没点别的爱吃的？麻辣兔头什么的？”
哈妮摇摇头，“没有，叶总他不吃辣，不过上次宣传部的女同事过生日，给他送了一块蛋糕，他也吃完了。”
“哦。吃甜的……”
纪明庭朝隔壁桌的唐易打了个响指，“懂了？”
唐易嚼着牛肉迷茫问道，“什么懂了？”
纪明庭想一叉子抡到他头上，顾及到哈妮还在，还要维持风度，咬着牙微笑道，“果汁和蛋糕。”
“叶总……”
哈妮拎着两大袋食物走到叶知行面前。左手是六杯鲜榨果汁，右手是法国餐厅里的所有招牌甜点——全都是纪明庭要她打包带回来的。
叶知行坐在办公椅上，扶了一下难得一戴的金丝眼镜，看着手上满满当当的哈妮，惊讶问道，“你不是吃饭去了？”
“我是吃饭去了……”
哈妮把果汁和甜点放到办公桌上，微低下头，心虚道，“我怕您中午没吃好，这些都是我特意给您打包的。”
“……”
叶知行翻了翻包装袋，看着袋子上的餐厅LOGO，直起身注视着她，怀疑问道，“真的是你给我打包的？”
他才不信一个月薪还没过五位数的年轻助理会在出去吃饭的时候给自己的上司打包几百块钱的甜品回来。
“嗯！”
哈妮点头如捣蒜，解释的诚恳又真挚，“朋友请的客，我就没客气……”
“……”
说的跟真的一样……
见叶知行没太大反应，哈妮又小声道，“那您慢慢吃，我先去工作了……”
“等等——”
叶知行挑了一瓶果汁和一块蛋糕，又道，“我吃不了那么多，你把剩下的拿到其他办公室分一分。至于这笔钱，我等会转到你的账上。”
“不用叶总！”
哈妮忙道，“真、真的是我请你吃的！”
“好了。”
叶知行摆摆手赶她走，“你去分吧。”
“噢……”
哈妮觉得自己快要穿帮了，好在叶知行没有刨根问底，便拎着剩下的食物乖乖出去了。
叶知行捏着苹果汁，果汁底下沉了冰块，玻璃杯壁沁着水珠贴着手掌微微的凉。
他拿着手机点开消息栏，和纪明庭的对话截止在两个小时前的周末约饭，他毫无理由的拒绝了，那人这回倒是安分，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他看着手里的苹果汁，心里有点没底。
应该不会又是他吧？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