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涓安静看他半晌，探身凑近拍拍他胳膊，“穆先生，你是我接触过最好相处、有亲和力、有思想、有品位的客户！你方方面面条件都出类拔萃，你这么优秀的人失恋，只能怪她没福气，怪你们没缘分，所以不用这么失落！”
穆清冉不接话，柳涓就继续劝他，“谁失去你，都是她的损失！你是非常好的人，我作为陌生人短短几天相处，都看到了你身上数不清的优点……”
“还发上好人卡了！”
柳涓满脸认真，“我说真心话呢！我会永远记住，有你这样一个体贴温暖、风趣潇洒的客户。”
穆清冉喉结滚动几次，吞下满腔酸涩，她口中再多称赞都无关风月！
“快到了。”穆清冉除了本本分分做个客户、做个司机，什么也不想做。
柳涓向外看，“从这边的路口转下去，会看到一片农田，往前有条河，从那桥上过去，下桥200米就到了。”
“嗯。”穆清冉眼看目的地到达，更加失落。
柳涓却欣喜又兴奋，“看，就是那座桥，就是那条河，有翀哥带我抓泥鳅的河！”
穆清冉油门踩到底，车子陡然提速。
“你慢点，这都是老人孩子！”
柳涓提高声音说完，就看到了桥下几块石头旁的一老三小正在拿柳条筐搅水，玩得不亦乐乎。
她定睛看几秒，“等一下，停车，停一下！”
柳涓急拍拍车门，想下车的意图明显。
穆清冉停车，柳涓开车门脚没迈出去声音先喊出去了，“尘伯，尘伯！”
桥下那一老三小玩得正嗨，对柳涓的喊话充耳不闻。
柳涓下车高挥手臂再喊，“何尘，河尘！”
她边喊边跑下河沿，石头边那个60多岁头发花白的精瘦老头儿可算是听到声音了，他回头看，旁边三个七八岁的孩子也跟着看过来，柳涓再叫，“尘伯！”
精瘦的老头眯着眼睛看跑来的女孩，扭头问旁边的小孩，“你妈妈来了？”
“不是我妈妈，我不认识她！”
老头儿再看另两个小孩子，“认识吗？”
俩孩子同时摇头，“是坏人，快跑！”
老头儿一句话，仨小孩撒腿跑起来。他才要迈步，柳涓就上前抓住了他胳膊，“尘伯，不认识我了，我是涓涓啊！”
老头儿精瘦的脸上皱纹慢慢舒展，用他微灰暗的眼睛看柳涓半晌，带着皱纹的唇角挂上笑容，“小涓涓，小柳涓，小柳柳！”
柳涓大幅度点头，而后两人双手互握着对方胳膊跳起来，一下又一下，孩子似的。
穆清冉伸脖子看到这，知道是遇到家人也下了车。此时，柳涓像拎抱小孩一样拎抱起精瘦的老头原地转一圈。
穆清冉看到张大嘴，柳涓这力气哪是个姑娘，分明是条汉子嘛！
而后老头儿也如柳涓一般，拎抱起柳涓原地转一圈，两人才放手。
“回家！”柳涓拉着何尘要走。
何尘去拎上河边的柳条筐，“看，鱼！”
“刚才捞的？”
“嗯，和虎子、大壮他们一起捞的。”
柳涓看看何尘筐里巴掌大缺水乱跳的鲫鱼，“快回家，一会儿缺水该死了。”
何尘拎着筐跑起来，边跑还边喊前面跑出一段距离在那看热闹的小孩，“虎子，虎子……”
他跑上路面，换成了跳跑，跑跳一步还喊一声，“妈，妈，小涓涓回来了，小涓涓回来了！”
60多岁的老头儿，该是当爷爷的年纪，却做着孙子年纪才会做的跑、跳、喊，何其违和的画面！穆清冉站那等柳涓走近下巴往何尘那点，“那谁啊？”
“我大伯，尘伯。”
“你和你大伯打招呼的方式真特别。”穆清冉再去看何尘，他正和那个叫虎子的小孩抬着筐小跑，“也不介绍一下。”
“他不用。”柳涓上车，“走吧，前面就是我姑奶奶家。”
穆清冉重启动车，想起来柳涓关于她姑奶奶生下体弱多病孩子的描述，立刻对号入座了，这是脑子烧坏，只有八岁孩子智力的那位。
穆清冉按柳涓指路停下车，见小院里走出个穿枣红色的确良布衫，佝偻着背，一步一拖脚的老太太。老人满头银丝白得彻底，皮肤也相当白，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被她白发和肤色衬托得颇有风霜感却看着干净精神。
“姑奶奶！”柳涓跳下车迎过去。
穆清冉赶紧跟过去朝老太太，毕恭毕敬深鞠躬，“姑奶奶好！”他小心谨慎地看看面前的老人，因有耳闻，早生敬畏。
柳素兰先是握着柳涓双手细端详，“我就说吧，我们涓涓好得很，那天你爸爸打电话还说一大堆有的没的担心你。”她再打量穆清冉，“涓涓，这是带着对象来家了，快进屋！我就说，我们涓涓不愁嫁，不知道你爸妈急个啥，找那些不相干的人，操那些没用的心！”
“不是！”柳涓解释，“姑奶奶，这是送我来的司机，不是对象！”
“不是？”柳素兰背佝偻得厉害，仰头打量穆清冉显得吃力，“不是，也进屋！”
穆清冉听这“司机”定位，比在林翀面前说是客户更生分，心下沉了沉，“姑奶奶我不进去，柳涓送到，我也该走了。”
柳素兰松开柳涓来拉穆清冉手，“小伙儿，都到家门口了哪有不进门的道理，走跟奶奶进屋喝口水歇歇，也让奶奶看看你。外面日头足，我眼花看不清楚。”
柳涓也在旁边让，“开这一路挺累的，进去歇歇脚再走吧！”
穆清冉这才点头，跟柳素兰寒暄，“那打扰您老人家了！”
柳素兰握着穆清冉的手往院里走，“说哪的话，来这就像来自己家一样！吃完饭再走，也不晚。”
穆清冉感受着老人干瘦微硬却温暖的手，心头一暖，“不用，我坐坐就走，还得赶路。”
进院，穆清冉四下打量，院门到屋门一米宽的红砖小路扫得干干净净，院子一米多高围着小院和菜园的木栅栏绑得整整齐齐，院子里的砖柴什物摆放，晾衣绳上挂的衣服，哪哪都井井有条，一看即知老太太是个干净利索人。
院子里唯一看着不规整的就是井边那个底半埋在地里的大缸，何尘正把筐扔在旁边在那搅水。
柳涓在旁说，“姑奶奶，他昨晚喝多了不太舒服，要不您给他做个醒酒汤吧！”
柳涓扶着柳素兰，柳素兰却牵着穆清冉不放，“醒酒汤不行，给做个鲫鱼汤喝下发发汗就好了。”
“不行！”那边何尘喊话。